究竟应该如何看待哲学、哲学家?——读罗素《西方哲学史》的启示

#阅读的温度##读书#英国哲学家罗素写的《西方哲学史》,名声在外。但凡喜欢#哲学#或者相近学科领域的人,估计都读过,至少听过。

大学时代应老师推荐,看过一遍。由于这本书——确切说是两本(分上下卷)工具性实在太差,印象中,多年以来大概在看其他书的时候重读比对过马克思和尼采的章节,其余基本没再翻过。这两本书也就一直跟我辗转各处,几乎尘封近二十年。最近,系统看第二遍,有点惊叹当时是怎么咬牙看下来的,忘了当时的感受。温故而知新,应该与当时有不一样的体会。

大抵,可分两方面来看:

一方面,把它当文学作品看比当哲学史入门看更合适。罗素本身是历史学家、文学家,在书中他注入了浓厚的史学色彩和文学笔墨。单纯从一两句话或者一个段落来看,非常通俗、流畅、优美,尤其是很多穿插其间的个人评论。但几个篇幅下来若是从哲学史的角度来看,则比较失望。他能做到洋洋洒洒几十页,竟然不用一个二级标题!这是很多和我一样受过传统科研方法教导过的人所不能容忍的。我们强调的概念、论点、论据、论证——特别是体系、结构,书中严重缺失(目录另当别论,结构脉络非常清晰),这也许是很多西方作者的共性吧。所以,作为哲学史入门书,它非常不值得推荐,但如果有一定基础包括西方历史梗概后再来看它,则有一种别样的美和妙。

另一方面,从哲学角度来说说罗素的厉害之处。窃以为,人们之于哲学,无论是初学入门还是有一定基础,无论是业余爱好还是专业研究,除了需要知道哲学家及流派的观点,关于如何看待哲学本身、如何看待哲学理论以及如何看待哲学家,也是——或者说更是一些基础而重要的问题。这方面,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中提过一些见解,非常精彩。体会比较深的有以下6处:

哲学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

罗素认为,科学是一切确切知识的范畴,神学是超乎确切知识之外的教条。哲学呢?正是介于两者之间——在神学与科学之间受到双方都予以攻击的那片无人之域。哲学与神学相同之处在于,对人类未知世界的思考;哲学与科学相同之处在于,讲理性,不讲权威。基于此,他才强调学哲学的那种特别意义,即:“教导人们在不能确定时怎样生活下去而又不致为犹疑所困扰,也许这就是哲学在我们的时代仍然能为学哲学的人所做出的主要事情了。”

哲学的数学崇拜及其后果

罗素说:“数学是我们信仰永恒的与严格的真理的主要根源,也是信仰有一个超感的可知的世界的主要根源。”数学有很大贡献,但并不完全是好事。他指出,如同天文学与占星学,化学与炼丹术,大多数科学一开始就和某些错误的信仰形式联系在一起。数学则结合了一种更精致的错误类型。

怎么理解呢?因为数学经由纯粹的思维而获得(不需要观察),关键是可靠、准确,还可应用于真实世界。人们便自然设想思想高于感官,直觉高于观察。如果感官世界与数学不符,那么错肯定在感官世界。于是,人们在思考方式上,便设法“寻求更能接近于数学家的理想的方法”,“而结果所得的种种启示就成了形而上学与知识论中许多错误的根源。”这种哲学形式始于提出“万物皆数”的毕达哥拉斯。柏拉图在他的阿卡德米(Academy)学园门口就立了一块“不懂几何者勿入”的牌子。

哲学的探究精神

如前所述,哲学和科学一样讲求理性,但在罗素看来,光有理性似乎不够,哲学还得需要探究。把哲学当作神学的“婢女”而在神学中引入理性的圣托马斯·阿奎那,按理说理性成分可谓非常之高,但罗素直接指出“阿奎那没有什么真正的哲学精神”。他说阿奎那和善用“麻婆术”循循善诱的苏格拉底不同,“他并不是在探究那些事先不能预知结论的问题。”就是说,阿奎那在还没有开始哲学思索以前,就早已认定了天主教信仰中的“真理”,他只是引入理性进行论证。罗素批评他:“给预先下的结论去找论据,不是哲学,而是一种诡辩。”

从“历史性的篇章里”去看待哲学家

罗素在《英国版序言》中说,哲学家们既是果,又是因。他们是社会时代之果,也可能是塑造后来社会时代之因。这是罗素充分发挥作为历史学家的优势的应然体现。在《美国版序言》开篇有一句表达类似观点更为生动的话:“哲学乃是社会生活与政治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它并不是卓越的个人所做出的孤立的思考,而是曾经有各种体系盛行过的各种社会性格的产物与成因。”这段话非常经典,引用率很高。罗素这方面的观点,与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有很高的一致性。

对待一个哲学家的态度

如何对待一个哲学家?按照罗素的观点,可以用12个字精炼概括:不尊崇、不蔑视,先相信、再批判。

罗素说:“研究一个哲学家的时候,正确的态度既不是尊崇也不是蔑视”,主要是两步:第一步是先秉持“一种假设的同情,直到可能知道在他的理论里有些什么东西大概可以相信的为止”,第二步是批判。唯有走完了第一步,才可以批判。关于这先后两步的提出,罗素有对应的两点前提:一是一个人的见解和思想只要是值得研究,说明他必定具有某些智慧,所以要相信;二是没有一个人能在任何题目上达到完全的最后的真理,所以要批判。他接着提出:“当一个有智慧的人表现出来一种在我们看来显然是荒谬的观点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努力去证明这种种观点多少总是真的,而是应该努力去理解它何以竟会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如此,除了开阔我们思想领域,还可帮助我们体认到,“我们自己所为之而欢欣鼓舞的许多偏见,对于心灵气质不同的另一个时代,将会显得是何等之愚蠢。”以上引述这些罗素的语言,是不是——既准,又美?

哲学理论的批判与复活

罗素指出:“哲学理论,如果它们是重要的,通常总可以在其原来的叙述形式被驳斥之后又以新的形式复活。”“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们只是更进一步精炼化的一幕序曲而已。”他的这个点,仍然在上述对待哲学家态度的两点前提框架之内,有点循环的意味,侧重从第二前提返至第一前提,即:驳斥批判之后又因其智慧性得到全新复合,甚至成为精炼升华的新开端,这正是哲学理论的巨大生命力所在。

“哲学”的古希腊词源,就是“爱智慧”,这显示了哲学与生俱来的力量。哲学的这种智慧具有历史性、时代性,也具有鲜明的个体性,我想也正因如此,哲学才有那么多争论吧。哲学大家们之间尚且如此,普通人之间的观念也一样。两个人之间的观念,不可能是完全重合的线,也不可能是完全重合的面,只不过是两相交集的面积或大或小罢了。

我相信,普通人们的思考方式、思想视角,差异都不小。何况大哲学家呢?一个稍极端些的道理:一只在天上高高飞翔的雄鹰,它的心思,怎么能够轻易被一只林中的燕雀所理解呢?记得尼采就有过那种雄鹰般自大而孤独的感叹。

注: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Bertrand Arthur William Russell,1872—1970),英国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历史学家、文学家,分析哲学的主要创始人,世界和平运动的倡导者和组织者。主要作品有《西方哲学史》《哲学问题》《心的分析》《物的分析》等。1950年因《婚姻与道德》(1929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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