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书房故事|杭州好,最忆是从前……的《忆》
浙江大学华家池校区一角。图片/夜书房
明天结束这次“浙大之训”,离开杭州。和上次一样,这次来杭州,竟然也未能如愿西湖边走走。天天上午上课,下午上课,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谁知道西湖竟然也跟着天黑了。
连日来杭州天气湿冷,非雨即阴,太阳一次也未露脸。这样的天气,很像课堂上讨论了好几天的媒体融合发展形势:看得见天地,认得出路径,却一时半会儿过不上阳光灿烂的日子。
前几天和杭州的旧雨新知见面,孤云又说起15年前一起逛书店的日子。我问:
“那家开在车库的书店还在吗?”
“在的在的,什么时候去?我带路。”严锋自报奋勇。
“不去了。”
说出这话,我自己都吃惊:我竟然没有兴趣再逛杭州的旧书摊了?
多年来买新书买旧书都转战到了网上,旧书店快成供人凭吊怀旧的“古战场”了。想读的书越来越多,而想买的书越来越少,水落石出一般,只剩下几个非买不可、不忍不买、不买不行的四五个专题。普通旧书摊不太可能有如此这般的心仪之物,所以,不去逛也罢,我原谅了自己。
十五年前,搜藏旧书的胃口还大得很,遇见看得上眼的书,不仅心跳加快,而且必欲得之而后快。我曾写过一篇《河坊街边的〈忆〉》,刚才翻出重读,自己都羡慕自己那时的精气神。
华家池校区的残荷。图/夜书房
以下是2006年的文字——
离开杭州的那天,想到要去河坊街走走。不是去看什么“自古钱塘繁华”:2002年才整修的新新的老街,纵然路两边的仿古房子都是木结构、青瓦片,又哪里是真的古时胜景,“假古董”而已;也不是去看什么表演:听说那里经常有“皇帝”、“格格”坐着轿子前呼后拥,遇见这种人,我一向是躲还来不及;更不是去买什么明前龙井:龙井确实上市了,而且日子也正是明前,可是我看了激情飞扬的价格,总觉得路边一口口正在炒茶的锅,恍然就是一口一口的“龙井之陷阱”。
我是想去河坊街的华宝斋看看。这华宝斋据称是“全国唯一一家从造纸、制版、印刷、装订至出版、发行一条龙生产影印线装古籍之纯文化产业的集团公司”。前年吧,我们曾专程去浙江富阳,和这家公司开发的“中国古代造纸印刷文化村”见了一面,明白了宣纸是怎么生产出来的。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出版的线装古籍。这也是多年买书养成的毛病:没有力量购置宋版元版明版甚至清版,那就请回几套新印的线装古籍也好,起码装订、用纸、设计还是老式的,内容也与当下两不干涉,仿佛想念早已不在人世的亲人朋友,看看照片也可略寄思念之情,权当又是一场欢聚。
华宝斋在河坊街设了一家门店,专销售自家印制的线装出版物。这次去看,不用说还是失望。没见添什么新书,和我两年前去的样子差不多。门外照例是人流如织如水如流,店内却大可罗雀。那些大套大套的堂皇威严的穿着线装衣服的新书或“旧籍”,我是连价格也懒得问的,我看中的《沈向斋稿本旧事重提》和《永丰乡人行年录》却又没复本,只有经了水浸的样品。
没办法,我只好买了一本小小的《忆》,以做此次探访的纪念。俞平伯先生的这本《忆》,本是1925年由朴社出版,收的是三十几首俞平伯怀念儿时岁月的现代诗,书后有朱自清先生的跋,书中有丰子恺先生的漫画插图。当年是手迹影印,线装,用连史纸,插图间有彩色,知堂老人专门写过一篇《忆的装订》,说是对这本小书的装帧、印刷及纸张都很喜欢。华宝斋是按原样式复制的,只是连史纸换成了他们自制的宣纸,外加锦函套,仍然可爱得很。
《忆》第二十二:亮汪汪的两根灯草的油盏,摊开一本礼记,且当它山歌般的唱。乍闻间壁又是说又是笑的,“她来了吧?”礼记中尽是些她了。“娘,我书已读熟了。”这是多么真切的读书少年情怀,丰子恺为这首诗配的插图也让人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