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红翠: 病友胖奶奶和瘦奶奶的故事
文/全州三中蒋红翠
阴雨绵绵，灰蒙蒙的天空，低低地罩着大地，犹如小孩弄马虎的白纸，让人心生厌恶。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面无表情的急驰而过，我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来到医院，医生建议住院观察。
在这个病房里，我遇见了两位病友，一位是因脑血栓而行动不便的80岁老奶奶，她矮胖，慈祥，身旁时刻不离老伴的陪伴与照料。另一位是，因伤口流脓，一直收不了口，从乡下转来的七十岁的老奶奶，这是一位早年丧夫的老太太，高而枯瘦，短头发，瘦长的脸上长着单眼皮的眼睛，身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陪伴，我称她为瘦奶奶。她一见到查房的医生便问：什么时候能好？能出院？孙子跟着我在医院受苦了。
我住院的七天，就只看到照料她的孙子陪伴她左右，孙子对她照顾得格外细心，帮她看输液的药水打完没有，帮她叫医生，为她买饭，帮她擦药，我有时也请他帮忙倒点开水，小孩很勤快，也十分懂事。奶奶腿上的伤口要扎针、熏艾条、擦药，腿边一次性的床垫上，药渍斑斑，小孩不嫌奶奶脏，晚上祖孙俩挤在一个病床上，睡得十分安心。
孙子对瘦奶奶的亲近、照料比儿子还要好。
从瘦奶奶的絮絮叨叨中，我知道了他孙子是一个孤儿，他父亲在广东一家工厂打工时，追到了她母亲，隐瞒了自己患的心脏病与母亲结了婚。婚后两人继续在广东打工，怀孕的妻子快生时，丈夫才把妻子送回老家。瘦奶奶的丈夫过世得早，她一个人把四个小孩（两儿两女）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生活自然过得很艰苦。
挺着大肚子的妻子，看见家徒四壁的夫家，暗自伤心落泪，但强忍着悲痛，鼓励丈夫仍出去打工，因为儿子出世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自己有婆婆照顾就够了。
丈夫在打工期间，因突发心脏病，未及时发现而去世。妻子在孩子出生后几个月，不知是思念丈夫还是忍受不了贫穷的生活，喝下半瓶农药随丈夫去了。
“唉，这个孙子是我讨米带大的，不瞒你们说，我带着他讨了三年米，好心人给小孩喂点奶，量两三筒米给我，送点旧衣服，慢慢小孩大了，我能做事糊口了，就没讨米了。现在国家政策好了，他是孤儿，每个月有800元补贴，我也吃低保，生活也过得不错了。唉，如果他父亲生活在如今这个好时代，命就不会丢了。”廋奶奶拭着眼角的泪水凄然地说。
矮胖奶奶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生一个女儿，生了五个儿子，但五个儿子和儿媳都特别的和睦孝顺，一大家子从来没有争吵过，即使有人挑拨离间，妯娌之间也没有红过脸。果然，老两口中午、晚上不用去外面买吃的，总有儿子准时送饭来，陪着二老聊天，等老人吃完饭才走。每天有三四个人来看望她，东西带得热闹，气氛也温馨。
瘦奶奶说：“我不能病倒，我还是孙子的依靠呀，我是他的奶奶，又是他的妈妈，我走了，他靠谁呀？”话语哽咽，“一年前我吃错了东西，满嘴冒白泡，发高烧，浑身难受无力，二女儿坐在床边陪着我。孙子下午要去学校了，他舍不得奶奶，不想去，我微微抬起头，手向外摆了摆，示意他走。”她边说边把手往外摆，“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泪如下雨般往下滴。我想他当时一定在想：我走了，回来时奶奶是不是就死了呢？晚上女儿喂我吃了些药，我撑起来，吃了一碗面条，病竟好了。我生怕他在学校担心奶奶会死，胡思乱想，赶紧打个电话给他班主任，让班主任告诉他，奶奶已经好了。”
瘦奶奶讲起这些事情，就一个劲地擦眼泪。瘦奶奶的大儿子在外面打工，打过几次电话来，大儿子有套安置房在工业园区，叫小孩来送过两次饭，廋奶奶说来来回回危险，叫他别送了。大女儿嫁得远，有两年没回来了。
瘦奶奶说：第二的女儿没嫁好，女婿好吃懒做，这段时间正在街上修房子，没时间来看我。我在她那儿住了一个月，她找到我的存折，把我的低保款取来修房子了。不过孙子的三千元没找到，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我留着给他读大学的。
医生进来了，瘦奶奶忙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孙子要开学了（那时已是8月28号），我得回去帮他报名！
得知在开学前一天就可以出院时，瘦奶奶也就放心了。
但她忧伤地说她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好梦还是坏梦，她梦着自己坐着大雁飞了起来。懂事的孙子，马上接口说：“好梦，肯定是好梦，你都能飞了，病肯定好了，而且还能长命百岁。”瘦奶奶，明明知道孙子在安慰她，也高兴地应和说：“那就好，我还要看到你读大学呢。”孙子帮奶捏捏肩，又捶捶背，“奶奶，你出院了，我给你煮长寿面，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医生都是好人哪，我担心住院要很多钱，要早点出院，可医生们都宽慰我说，你是低保报销得多，用不了几个钱，你就安心地多住几天吧。”瘦奶奶说。
瘦奶奶出院的上午，有一个四五十的中年男子，提着一袋香蕉苹果来看她，瘦奶奶叫他蒋校长，蒋校长耐心询问了她的病情，并宽慰她：“一点小病，别太担心，很快会好的。”又拿了两百元给她，叫她回去后买点好的补补身体。瘦奶奶说，蒋校长是她们的准精扶贫的帮扶人。
瘦奶奶出院了，我送了几本书给像儿子一样待她的孙子，也办了出院手续，我与胖奶奶相互祝福后，便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