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玉 | 那棵老枣树 (散文)
那棵老枣树
文 / 刘玉红
(山东潍坊)
家乡的老房子拆迁了,那三间因终日烟熏火燎而墙体乌黑的茅草屋,还有那个小小的石头垒成的院落,都将成为刻在心底的记忆,不时地浮现于眼前,温暖着我的心房。
曾几何时,一盏昏黄的油灯下,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炕上,母亲盛上满满一簸箕花生,一颗颗不紧不慢的剥着,父亲坐在旁边抽着他的旱烟,我和弟弟则趴在方桌上,就着昏暗的灯光写作业。写着写着,一不小心,头一低,灯火把我额前的头发烧着了,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一阵焦糊的味道飘满屋子,看看自己烧糊的头发,弯弯曲曲的如同小狗的绒毛,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飞出茅草屋,在夜空里回荡……
曾几何时,炎炎夏日里,太阳渐渐落下,小小的院子里,小方桌摆上来了,粗茶淡饭端上来了——煎饼,玉米糊糊,一把洗得干干净净的绿油油的小葱,蒸熟的茄子拌上蒜泥,里面夹杂着几棵葱花,几滴油花……晚饭,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拉开了序幕。父母边吃边聊,东一句西一句,农事,庄稼,果园,菜地,都是谈论的话题。我和弟弟则自顾自的吃着,夹起一个茄子把,调侃一下:“吃个鸡腿。”那语气,与吃到真鸡腿无异。偶尔奢侈一回,用小葱炒个鸡蛋,父母是舍不得吃的,夹一筷子给我,再夹一筷子给弟弟,看着我俩吃得那个香,父母的眼里满含笑意,那滋味,不知要比自己吃了香多少倍。鸡蛋的香味飘出小院,香了整整半个村子……
令人欣慰的是,小院门口旁边的那棵古老的歪脖子枣树作为小小山村最古老的风景被留了下来,,它高大粗壮,虬枝伸展,树皮龟裂,如同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孤独地站在村子里,默默地守望着小村子里的一切,见证着小村子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沧桑变迁。那棵老枣树,承载了我多少童年的记忆哦。爬树,是我们小孩子最拿手的活计了。那棵老枣树,因为中间有个大大的树杈,成为我们一争高下的场所。我们便常常爬上去,看看谁爬得最高,谁有胆量爬到最高的那个树杈上去。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居高临下,看村里炊烟袅袅,耕牛晚归,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骄傲,惬意。当暖风轻扬、榆钱串上树梢的时候,淡黄色的枣花便开满了一树,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花,点缀在翠绿的叶子中间,看上去并不好看,却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香味,花香引来成群结队的蜜蜂在枝叶间飞舞穿梭,这时,你若到养蜂人那儿,一定能喝上透着枣子的香甜的枣花蜜,浓浓的蜜汁甜了嘴巴,甜了心房,也甜了生活。过不了几天,枣花完成了它的使命,在暖洋洋的风里簌簌落下,站在枣树下,昂起头,任枣花雨打落在我的脸上,身上,轻轻地,痒痒地。闭上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红的青的枣子,让人垂涎欲滴……此后的日子里,我和小伙伴们便有事可做了:时不时的到树下看看枣子结的多不多,长大了没有,变红了没有……
(网络配图)
看啊看,盼啊盼,秋天来了,秋风渐起,也把满树的枣子吹红了,一个个红红的枣子挂满枝头,在秋风中摇曳,等我们来采摘。中秋节这天,终于迎来了我们最开心的事情——打枣子。一大群小伙伴扛着长长 竹竿,挎着筐子,带着篮子,来到树下打枣子了。长长的竹竿打在枣树细细的枝条上,便有一个个枣子哗啦啦的落下来,捡起一个枣子,来不及擦掉上面的泥土,一下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竹竿一下一下的敲打,地下的枣子越来越多,我们捡了一筐又一篮,欢笑声一串又一串……忙活了一个下午,我们把打下的枣子分给左邻右舍,东家一捧,西家一捧,到了晚上,家家户户的桌子上便有了又脆又甜的枣子,让中秋的月亮也有了枣子的甜味……
一年又一年,这课老枣树陪我走过了童年、少年,陪我一天天长大,成熟,让那些原本苦涩的日子充满了欢乐。时间的长河流过春夏,流过秋冬,不知不觉间,曾经不谙世事的孩童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也品尝了生活的酸甜苦辣,那些曾经的美好也慢慢沉淀,如同一杯杯美酒,时间越久,越发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