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之所至毛峙村
毛峙村是吾乡唯一的渔业村。百度如此解释“毛峙”:原为小岛,经过沧海桑田的变迁和历代村民的围海造田,清初与舟山岛连为一体。太平天国时期,宁波、镇海一带渔民为避战乱迁居该地,以渔为生。岛似猫俯于海面,故称猫峙,后演称为毛峙。1949年前属小沙乡。1950年属毛峙乡,1956年9月属小沙区,1958年属小沙人民公社,1984年属小沙乡。
怪不得毛峙人说起到小沙的其他地方去,总说成“到小沙去”,好像他们不是小沙人一样。看了上面的解释,原来并没有说错,他们曾经不是小沙人。
刚上小学时,乡里有很多小学:中心小学与各个村小。后来除了毛峙小学外,其他的村小全部并入中心小学。记得有一次,校长在集会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同学们,我们虽然是中心小学,但是学习成绩却比不过毛峙小学的学生,字也是他们写得好,很多方面都是他们好。我们要加油了!“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毛峙的厉害。我想:毛峙小学的校长肯定非常自豪地对他的学生说:我们很多方面都超过了中心小学的学生。
记得上初中之后,乡里只有一所中学,毛峙小学与中心小学的毕业生都上了小沙中学,我才第一次到毛峙去,见到了真正的大海,那片如泥浆一样浑黄无比的大海。到毛峙村是有班车的,从我家骑车去需要30分钟。初一时同学们分为两派,“小沙人”一派,“毛峙人”一派,有趣的是“小沙人”与“毛峙人”经常吵架,吃菜的“小沙人”吵不过吃鱼的“毛峙人”,他们的用词闻所未闻。
当然这只是笑谈,初二之后,同学之间慢慢融合,已无嫌隙,开始你来我往了。
印象中,八十年代的毛峙人跟城里人没有区别,我们还不知冰箱为何物的时候,他们几乎家家都有冰箱。他们有自己的电影院、供销社、菜市场、小学,还有机械厂、制冰厂、制网厂。我们村里的姑娘以嫁入毛峙为荣,因为从此可以脱离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耕生活。
随着渔业的发展,1992年,毛峙村达到了辉煌,全村875户,人口超过2700人,拥有了65艘船只,在远洋渔场叱咤风云,成为舟山率先步入小康生活的渔村之一。九十年代后期开始,渔业资源渐渐衰退,许多年轻人都外出工作、安家,昔日热闹的渔村逐渐冷落。
今天,下着零星小雨。兴之所至,我们造访了久违的毛峙村。忘记了那条老街上是不是可以行车,没头没脑地开进去,差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街与车差不多同宽。幸亏车夫技术过关,几经折腾,终于将车成功开出了老街。
天后宫是去海边的必经之地。渔民大多是信奉天后娘娘的,舟山的天后宫有几百座之多。毛峙的天后宫始建于清光绪年间,有120年的历史。今日宫门紧闭。
过去这里有去对面长白岛的航船,由“利众候船室”上船。几年前码头迁至他处。
海边空荡荡的,没有一艘渔船,蟹笼也仅见到一个,拉起来一看,空空如也。只有浑黄的海水寂寞地拍打着海岸。
返回来时的老街。这里大多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造起来的两层楼房,房子与房子的间距小,看起来有些局促。绝大多数屋门紧闭,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一路只遇到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下图为老街中有特色的老屋,早年间应该是店铺。
上图为毛峙村仅存的稻桶屋。
在小弄里探头探脑地寻找初中老师徐正邦老先生画笔下的大屋。他说毛峙的大屋很有特点,就是屋名如同人名,如张德利、王天府、孙顺昌、李茂纪……这些都不是人名,而是三合院或四合院的名字。
走着走着,在屋丛中,看见了一个大门,门口拦着一块板,望进去,正是一个四合院。院子里有个老阿姨,我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啊,随便看看!”她说:“没关系,进来进来!这块板是拦鸡的”。走进院子,偌大的院子里几只鸡正自由地散步。
阿姨说:“我们这个地面,都是有花纹的。”细看果然不是随便铺的卵石,是有图案的。我说能拍照吗?她说:“尽管拍,不知有多少人来拍过了。杭州人还来拍过电影。“怪不得呢!我就装作文化人的样子,东问西问,随手乱拍,就差进屋去拍了。
临走,我问起这座房子的名字。阿姨告诉我叫”孙顺昌“。那真是误打误撞了。她问:孙和军知道吗?我说:知道知道,舟山有名的作家,我还读过不少他的文章呢!她说是她儿子。这么巧啊,竟然走到了孙先生的家里,等我回去再好好地读他的文章。
那张德利在哪呢?阿姨往西一指:”在那里。”于是,告辞了老人,我们就往西行走。
没走多远,张德利就让我们找到了。它是毛峙规模最大的四合院。这穿堂很气派,里面五间正房一字排开。
这里每一房都经过修缮,而且有个厍头已经被改造成窄窄的两层楼,不合时宜地缩在角落里。院内有两个老人,老伯的屋是西偏房,屋前都是花草,是个爱种花的人;还有一个老阿姨,她家占正房,屋内也经过装修,那个年代的缝纫机摆在窗下。她说:“只有我这样馊气的人才会住在这里,连六十几岁的人都进城去了。”我想:守着古老的乡村生活、老去,不是馊气,是一种幸福。
在屋弄间穿行,又发现不少老屋。这些老屋以它残存的姿态站在那里,默默地述说着它有过的辉煌,而今的落寞以及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