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百祥:戏说怀宁县洪家铺

戏说怀宁县洪家铺
安徽怀宁 谢百祥
洪家铺,相传太平天国时期,洪秀全曾在小镇上招兵买马,设铺铸造兵器,故名洪家铺。
洪家铺又分东西两街。在我儿时记事起,两街店铺特别多,各种各样的作坊也不少,大都座落在大街小巷之中。如豆腐坊,磨坊,磨坊每天从小巷中传出“咚咚哐,咚咚哐,咚哐,咚哐,咚咚哐,有规律,有韵律,有音律非常好听的声音,这声音来自磨坊木制筛框,这种木制筛框立体形,高,大约一米七八,全长两米左右,宽六十公分左右,筛子就安放在框架之间,架子里面的结构己记不清晰,但活动自如。磨坊工人用布罩住马或驴的眼睛,转着碾槽,将碾出的稻谷放入筛子里面,工人再用脚踩跺筛框踏板,打出撞击的声音,不一会稻谷和糠头就自动分离了。这种声音,行人打此路过,都随着悦耳的响声,不知不觉地用嘴伴奏,“咚咚哐,咚咚哐,咚哐,咚哐,咚咚哐,地回应着,享受着“天籁"之音的喜悦,烦脑的心情也随之而去。
还有粉丝坊,染坊,过去的染坊颜料和香料,是没有化学成份,染工们可以直接用手或木棍打捞,翻衣和各种被染布料,对人体没有侵害。
还有酱坊,酒坊,酒香不怕巷子深,酱香也不怕巷子深,酱坊的香味和酒坊的香味,滋满整个街铺子,香气可人,相传安庆胡玉美公司的蚕豆酱,就来自洪家铺的作坊工艺和配方,胡玉美的蚕豆酱誉满天下。
洪家铺有理发铺,铁匠铺,修理铺,扎花圈铺等,除这几种以外,其它都是做卖买的商品铺,如糕点铺,猪肉铺,香火铺,中药铺,丝绸铺,各种布匹铺,还有钟表铺,烟酒铺,日用品,针头丝线铺,等等说之不尽,一铺连一铺,一铺傍一铺,占据东西两街,真是家家户户开店铺。我的祖母就是开日杂小卖铺,我父亲开的钟表铺外带修理铺。后来学会照像,也叫照像舘。
除此之外,还有饭铺,也叫饭馆,饭铺管吃管住,像现在的宾馆,过去的驿站,饭铺也很多,因为洪家铺是个集结水陆两岸的码头。
洪家铺往东翻过女儿岭,走山口,就是安庆。走水路,趟过七里湖,八里湖就是安庆西门。往南是古镇戏曲之乡石牌连接望江。往北是群山丘岭,一条羊肠小道顺着两山之间的河岸,弯弯曲曲的通向分头岭连接石境踏水。往西是三桥后坂,三桥后坂再往西是潜山梅城连接大别山腹地湖北境界。
在多少年前,三桥后坂和潜山老一辈子人,到安庆办事或更远的地方去。都从洪家铺经过再到安庆,因为安庆是个更大的,交通更方便的水陆两岸码头。
那个时候没有交通工具,靠的是双脚,推着古老的单轮手推车,装着土产品,翻越分头岭和子公岭经过洪家铺,由于路途遥远,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洪家铺打尖歇脚,住铺子,吃馆子,第二天或盘住数日,有的走山路,有的走水路前往安庆或更远的地方谋事办事交易等。
洪家铺的街面窄小,街面都是清一色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面。单轮手推车两边载重量要互等,不然再好的推车把式也不行,会向一边倾斜,令车夫寸步难行。脚夫们都是结伴而行,少则五六人,多则几十人,浩浩荡荡地向洪家铺进发,路上如果遇上岭和徒坡,他们互相帮衬着,先帮第一部推车伙伴推上岭头平坦之处,再帮第二部,第三部,依次而推,一直把最后一部推车伙伴推上岭头平坦之处,都长嘘一口气,坐下休息片刻,抽着自制的黄烟,吃着粗糙的干粮,喝口水又继续赶路。不知道路上翻过了多少艰难险阻,流下了多少汗水,才能到达洪家铺。脚夫们的双手握住单轮手推车把手,推车背带往脖子上一套,背带深深的陷入脚夫的脖子皮肉里,两脚平稳,叉开八字步,屁股一扭一扭的,两边互相摇摆,才能保持平衡,豆大的汗珠从青筋暴露的额头上滚滚而下,滴在青石板上,青石板立刻印出朵朵蒲公英似的花朵,瞬间消失了,结着又开出数朵,脚夫们的汗水就这样消耗在青石板上,消在莽苍苍的大地上。

车轮随着车子重量的载重,发出叽叽呀呀,悽悽惨惨的声音,蛇一般游走在街道的青石板上,由于常年累月,经过无数次碾压,青石板中间己凹出一条深深地槽沟,槽沟顺着街心青石板,寻寻觅觅像蛇一样,一溜烟似的溜出了洪家铺的青石板就不见踪迹,青石板上的槽沟,那是历史车轮留下见证历史车轮的痕迹。
那时,洪家铺有条小河,从东西两街之间穿行而过,中间有一座木桥,短短的十几米长,两边用红漆涂刷的木栏杆,由于长年日晒夜露,两边栏杆像一双枯瘦青筋外露的老人手臂一样,横穿在桥面上。小桥从东到西,或从西到东行人只需几十秒钟就可以通过,小桥把东西两岸贯穿成为一体。
“小桥流水人家"清晨一轮霞光照进小河,女人们早早就在河边浣衣,互相说笑,互相打趣着东家长,西家短,一边挥舞着棒锤,飞溅的水珠迎着红红的霞光,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河水清彻见底,小鱼儿在流动的水中游荡着,摇头摆尾,消遥自在。河水顺着窄小的河床荡悠悠流向狮象把口,流向七里湖,八里湖奔向长江,扑进母亲的怀抱,躲在大海中不见了。
如今的洪家铺,迁址了,离洪家铺不远的小山脚下,高楼林立,家家户户住进了新楼房,古老的洪家铺成了废墟,临街的铺没有了,作坊也没有了。再也不叫洪家铺了,简化了,叫洪铺,又叫洪铺镇。没有了小河,没有了木桥,没有了小桥流水人家,青石板的街面也不见了,历史车轮的痕迹也见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只留下儿时的记忆,这种记忆伴随着岁月的流失,也慢慢的淡化,也慢慢地从脑海中消失。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