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淳一：肉体的归精神，精神的还归精神

电影《失乐园》

最早接触到渡边淳一老师名着《失乐园》，想必还是通过电影。当时我还是个高中生，处在观看情色作品还得处于“正确指导”的年龄段，从街边的音像店租了一套vcd，趁家里没人的时候看。当时看片子还没那么系统，对于电影也懒得深入琢磨，虽然感受到了那部片子的“调子”不太一样，但更让人血脉贲张的恐怕还是大段大段的激情戏。饶是床上的事儿，好像也和寻常的好莱坞电影不是一个表现方法。遗憾的是正想通过慢进暂停更加深入的研究，家里大人回来了，而屏幕上俩演员战得正酣，大家都挺尴尬。

我只好搪塞：这是艺术。

后来上了大学，开始大量阅读现当代外国作家的作品，也就不免把渡边淳一老师定位在一个“情色作家”的位置上——出版社恰恰也是这么炒作的。和他前后脚在中国红起来的日本作家，大概就是村上春树了。而村上老师当时偏偏是纯情文学或云矫情文学的代表，似乎当时北京的低年级文科生都会劲儿劲儿地拽两句“世界上所有的老虎变成黄油”什么的，显得比看安妮宝贝再高档一点吧。而也许因为这样的对比，我们也就难免对渡边淳一老师制造了一起文学趣味上的冤假错案，以至于将他和另一位少儿不宜的日本老腕儿西村寿行——盗版商甚至有故意印成“西村兽行”的——归为一类。哪怕是西村老师，其实也是写过着名的《追捕》的原着的，但在那时候的文科生的口碑中，只要是靠情色描写来招徕读者的行径，终归是低档的，不够形而上学的，缺乏人文关怀的。一言以蔽之，俗。

说实话，对渡边淳一老师的印象发生改变，原因之一固然是阅历渐渐长了，内分泌也没有青春期那么旺盛了，因此可以从情色文学中看出更加深邃、超然的主题来，原因之二还是苍井空、小泽马莉亚等一众老师的间接功劳——比文字更加赤裸和富有表现力的媒介载体已经大行其道，人欲横流到了动物世界的层面上了，谁还犯得着从小说里面寻求肉体刺激呀？到了毛片儿时代，《金瓶梅》也未见得真能毒害得了谁了，毒性远远不够了。于是这时候再看作品，还是从传统的意境、审美和人性意义上来考量，这时就看出了渡边淳一老师的艺术性来。他对男女关系的见解的确是特殊而精到的，《失乐园》中那种绝望得近乎绞杀与相残的畸恋，也从某个方面深刻地反映了日本的民族性格。

从九十年代那个纯文学必须要和俗文学抢市场的年代过来，不少作家作品其实也面临过与渡边淳一老师类似的经历，比如《废都》、《黄金时代》以及《白鹿原》。刚开始名声鹊起往往是因为黄，内容里有道德文章里看不到的东西，但随着时代的转变，尘归尘土归土，凯撒的归凯撒耶稣的归耶稣，庙堂的归庙堂地摊儿的归地摊儿，将高妙寄情于情色的作品，终究会被读者看到它们真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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