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3月19日｜日常

早上定了闹钟，不过我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窗外下着雨，不过气温尚好。

检查好一切，读了会书。下楼，要了一碗拉面。

吃完，小萌也到了，她给我送来了今天早上收拾的马兰和水芹菜。母亲她们的心意和辛苦。等小萌吃完早饭，我跟她道别，坐地铁去常州北站。回家时穿的一件夹克，返程时发现拉链已拉不上了。这属于秋风江南的次生人道灾难……

路上读书。候车读书。登车读书。

读书中读到一个【知识帖】：

“所有活体组织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放射性的：人类和香蕉一样，因为含有少量放射性同位素钚40而释放辐射；与其他组织相比，肌肉中的钚40含量更高，因此男性通常比女性放射性更大。巴西坚果中镭的平均浓度，是其他有机产品的一千倍，令其成为世界上放射性最高的食物。”

犯困时睡觉。

“最大的进步，学会了妥协。与生活，与各种人妥协，为了达致自己的目标。”
2007年，我四十岁，在南风窗总编任上，友人问我到南风窗工作感受，我这样回答。四十而不惑。不过工作中虽然充满楞头青二百五精神，但这不影响我妥协，我知道楞头青二百五于事无补，只有妥协才能达致目标。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社会性事物，所以不必要也就不再妥协（家庭事务例外，妥协依然是第一准则），而是认怂，您牛，您牛逼，您牛大逼，我退避三千舍，绕着您走，避而远之。

我说我成熟了，知天命了。幸好我可以选择躲了。

高铁上被自己的呼噜吓醒——真的，不知道周围的人有多讨厌我，但没法子，我就困。醒来读票圈新闻有感，遂写了这样一段。

不过，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躲无可躲，楞头青的做法，向有前例，殷鉴不远。至于照片比对，其实就是时代的典型特色，不学无术还趾高气扬。徒留笑柄。

继续读书。

“我还这么年轻，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四号机组高级反应堆控制工程师斯托利亚尔丘克从窗口看到的状况，并没有把他吓到，但这个念头却油然而生。四号反应堆已不复存在。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是一座铀燃料和石墨块堆起的、火光明灭的火山——这团放射之火，将不可能被扑灭。

在切尔诺贝利的这场灾难中，苏联的各式政客、科学家和工程师、军人、消防员、普通民众纷纷登场，在事故发生的最初，一线的技术人员、消防人员的尽职的努力，使他们成为最初的牺牲，而官僚主义以及荒唐的政治，一再延误着救援，疏散，让更多人成为牺牲。在事故发生的早期，高层里，似乎只有二战英雄当时的总参谋长后来政变后自杀的阿赫罗梅耶夫元帅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的安排勉强有针对性。英勇牺牲的战士和工程师，卑劣无耻的政客，故意欺瞒的科学家恶棍，命运交叉一起，但不幸总是由底层和普通人来承担。

路上读完《切尔诺贝利的午夜》。这是一部非虚构的力作。作者以惊险小说般的叙事风格，栩栩如生地向我们讲述了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一场非战争灾难及其可怕后果。这是一个关于傲慢自大和狂妄野心必遭报应的故事。

这是命中注定不可避免的悲剧，无论是总理雷日科夫，还是负责救援的科学家列加索夫院士，他们内心其实都知道。这场灾难的真正根源，如书中所写：反应堆的自身设计；苏联核项目中存在的系统性、长期的失误；以及神神秘秘、长期抵赖的文化；监督这个项目具体实施的高级科学家们的傲慢自大。

其实说来道去，就是有狂妄野心但在各个中高级岗位都弥漫傲慢自大和官僚主义。这也是国内百姓对于一些技术设备理论设计周详的化工企业的恐惧所在。

在这本书中，如同在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切尔诺贝利的悲鸣》，以及她的另一部写阿富汗战争的《锌皮娃娃兵》中所读到的各种所谓应对，已表明苏联这个国家制度和它的一切，不仅千疮百孔，无法正常运转，更失去了道义的基础。不垮没有天理。

下了高铁，坐地铁到达观营，北京也开始下雨了，幸好我的衣服防雨。直奔厨房，收拾带来的菜。

做了三个菜，清炒马兰，清炒春芹，鸡蛋炒黄瓜。马兰和春芹，都是今天早上母亲冒雨下地弄了，让侄女送给我带回北京的。

马兰是明前佳肴，素炒，凉拌，荤炒皆可，素炒时用一两根青蒜斜切炒，尤好。剁碎马兰拌香干，那是洋盘货，塞牙缝而已。马兰叶子揉熟可止外伤血，我小时候春天受伤皆如此自疗。

芹菜是中国古物，诗经里论芹，皆美好之语。后有芹献、野人献芹之语。辛弃疾作抗金策论，为《美芹十论》，惜无人领会。我家也算种芹菜世家，小时候读书学费，部分来自种芹所得。南方芹菜是本土之物，与北方引进芹菜品种品质皆不同，味也完全不同。清炒马兰水芹时，满室清香，不只是蔬菜的味道，更是江南春天的味道。

今天，我把江南的春天带到了帝京。

大明老师读《神风特攻队，樱花与民族主义》一书，谈到阅读的作用，很是感慨。他发现书中五位神风特攻队员的1356本阅读书单，范围之广，无论时间还是内容，涵盖从希腊古典哲学到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从文学到政治宗教经济美学，原文著作之多，令人惊叹。这和我们想象中神风特攻队员都是一群被洗脑的糊涂虫不同。由于军官学校培养的军官不愿做这种无谓的牺牲，特攻队多从学生中按自愿募集，书中五位更是包括了东大、京大毕业生（文科，提前毕业）。从他们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他们思想活跃，情感丰富。大明老师认为，这说明阅读绝对不是年轻人抗拒军国主义的思想之锚。也许真正有效的思想之锚，要从人性中去挖掘。

大明老师问我如何看待这种阅读，我简单归结为“为国阅读”。当然不只是为国阅读，或者说为某种信念阅读，而非为寻找真理，认识自我和世界。这种为国阅读为某种信念的阅读，其实本身就是更大范围更高层面洗脑的结果，也是只读不怀疑的结果。学而不思则罔。

当然，还有思了也罔的阅读，比神风特攻队危害更大。

但我总体上相信，阅读的价值，尤其是对于人本主义人道主义信念的接受，拒绝成为神风特攻队这种，概率更大，要大得多。这也是布罗茨基在诺贝尔文学奖受奖演说中所言：“我相信一个读过狄更斯的人，要比没有读过狄更斯的人，更难为着不同的思想而向自己的同类开枪。”

姑娘放学回来，好久不见，父女俩吃着晚饭，进行了亲切友好地交流。

太座回来，她吃饭时两人也就当下情势亲切友好地交换了看法，达成了共识。包括今天酒协邀请我参加今年的酒博会——不过他们要做的，我似乎不懂呃。

聊完，跟太座姑娘道别，回家。今天颇感疲惫，路上已读不动书了。

到家，整理好公号。写小楷日课。十多天没写，手生了。加上有些累，精神不济。都错行了。坚持，则有万水千山。

亦农觉得我还是有进步的，建议我可以换好一点的纸笔，另外他觉得我年前写的三门赋之类的帖子，还是可以临临，要临大字。嗯嗯。

泡澡。听赵传的歌，《我终于失去了你》。好久没听歌了，得慢慢恢复。

想想，这个月还没写东西呢，就到了下旬了。等做完明后天两场读书会，怎么也得写两篇文章，对自己有个交代。

今天读到一个概念，“生物机器人”，原意是指切尔诺贝利灾难中，连机器都无法承受的清理工作，最后是由下层官兵和“游击队”（骗来的临时工）以血肉之躯完成的。古拉格在冻土上的那些“事业”，其实也是由“生物机器人”完成的，不过他们另有名字，他们不是人，是古拉格囚犯。如今社交媒体平台上也有一种新生物机器人，不过与前述不同，并列提到，即是对前面的牺牲的亵渎。惭愧。

午夜，发现公号没有能及时更新，知道有踩雷了。打开电脑检查，删去阿里巴巴，就可以了。好吧。

想起今天的新闻。写了这样一段话：

“《皇朝经世文编》，实为清有志之士最后一次总体性希望用传统经世致用之道改革脱困图强的努力。事实上，即使没有坚船利炮的冲击，内向式的改良已经无力解决皇朝的问题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840年以来的中国，从不愿意，到妥协，到折服，到心甘情愿拜师学艺，付出巨大的牺牲后，这一路磕磕跘跘走来，也就三十年左右从三心二意到真心向学，走了正路……

很幸运，我赶上了……”

困，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