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冰雪中的一叶孤舟,给男性缺席的原生家庭找回温情
身为一位东北人,看杨荔钠执导的《春潮》是一定会秒入戏的,一开场,老工业城市特色的街区图景里,冷风拨动出一种破落与喧嚣的合鸣,入镜的人不多却别有一番鸡飞狗跳。四处忙活的质朴面孔,各自讲着自带喜感的东北话,勾搭学生还强词夺理的老师,怕曝光后孩子没脸见人的家长,正直善意的女记者,还有一群大妈闲来无事挤在小客厅里唱着老掉牙歌曲,瞬间把人拉入到北方名城长春。
从这鲜活的北方市井一隅,不仅可以感受一种扑面而来的冷气,也可以从情绪中隐约感觉到烟火味,一种潜在的危机分分钟即将爆发中。郝蕾饰演的单亲妈妈郭建波在外边是个见多识广的记者,在家里为什么总要“躲起来”,她的女儿郭婉婷为什么一直和姥姥生活在一起,金燕玲饰演的姥姥纪明岚热情开朗有文化明事理,在社区里受人尊敬,为什么回到家就会板起脸,这个三代之家里的男人都去哪了?
看着讲的是家长里短,但是《春潮》却制造了许多悬念,让人对这家人产生了强烈的探寻感,试图去找生活的真相。于是,随着剧情不断的展开,这个看似挺温馨,实际冷冰冰的原生家庭像拼图一样,从一小块一小块的局部,渐渐拼凑出一个全整的情感图景,前尘往事,当下之秋,姥姥内心解不开的那个结,妈妈心里那些看不见的刺,都一点一点地被放到了观众眼前。
就像郝蕾用力抓向床边的仙人球,然后痴痴的看着手指上渗出血水,我们此刻能看得到,一个单亲妈妈已经痛到麻木的心情,还有一种渐渐复苏的渴望。
对于这样一部电影,我们有理由致以敬意,因为以往的家庭情感影视剧,多半会为了戏剧的需要,而刻意的增加许多枝叶和强情节,婆媳妯娌一大堆,有时还有闺蜜小三来凑戏,而《春潮》不是这样,电影刻意的化繁为简,用简单的人物关系、单纯的生活细节来呈现真实的情感,同样能让人感到潮起潮落般的澎湃。
特别是对原生家庭的关注,是全方位多角度的,同时也是细微的容易被外界忽略的,例如三代人的性困惑,姥姥和大爷失败的“洞房”,说女孩要防备所有人,妈妈拒绝和音乐人男友同床,几个极简单的情节,勾勒出命运在这个家庭中的传递。
围绕三代人的命运脉络,影片其实是对中国式的原生家庭进行了一次客观而又深刻的探访,虽然揭开了一些伤疤和苦痛,但触觉是温情的。虽然三代人的情感关系已经履薄冰,寸步难行,但毕竟血脉相连,她们的困惑和矛盾总是冰消雪融的一天,她们的热情与活力,总会等到春潮的到来,就像影片结尾极具魔幻色彩的一幕。
银幕上是三代女性的故事,影片的主创团队则集合了杨荔钠、郝蕾、金燕玲组成的女性三剑客,长春本地导演杨荔钠曾经执导《老头》、《老安》这样优秀的纪录片,《春潮》像这些作品一样,保持了镜头的冷静与克制,捕捉到了原生家庭中最真实的神韵,以及女性的敏感。
金燕玲和郝蕾,一对女戏骨遇见了对手,在对手戏中擦出了太多的火花,都有很多特别高光的时刻,个人印象比较深刻的并不是那些情绪很激烈的戏,反而是一些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反而爆发出了更大的能量,像金燕玲和老同学聚会喝酒的时候,听着大家讲着自己年轻时候的情感波折,内心里有一百匹羊驼飞奔而过,表面上却还能谈笑风生,显现了对人物极深的理解能力,还有郝蕾在病床前长达数分钟的灵魂独白,足以让大多数女同行们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