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人文 ‖ 1504】随笔 · 宁夏西吉 红河谷 ——《冒冒顶》
冒冒顶
文‖宁夏西吉 红河谷
昨夜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困意浓烈,早早的就睡了,做了一个梦,梦中看到了我家后院小坡上遍地的驴奶头花,美不胜收,一个惊雷把我从美梦中拉回来,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了老家的老屋,想起了老家端午节的景象,想起了我的冒冒顶。
小时候每逢端午节,一大早就被母亲从被窝里拽出来,睡眼惺忪的发现胳膊上脖子上啥时候都已经绑上了花花绳,听母亲说,花花绳要在孩子熟睡的时候绑上更吉利,走出屋子,又发现家里的每个门上都插好了长长的柳枝和浅灰色的艾草,甚是好看,听母亲说,柳枝艾草可以驱邪,每逢过节,惊喜总是接连不断,母亲给我们挂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还有装在花花绳编织的小网兜里的鸡蛋,再塞给我们一块花馍馍,就赶我们出门了,跟着一群同样踩着风尘的小同伴,簇拥着开始比赛爬山,目标地就是冒冒顶。
冒冒顶是小村山头最高处的一个大土堆,大概有两米高,它正对着对面的神庙,村里人的信仰很简单,就是对岸的神庙,但凡村里谁家里有人中邪,需要请神仙驱魔的时候,一群人都会来这个冒冒顶敲锣打鼓的绕几圈,因为是我们村子的最高顶,有一年天旱少雨,全村人也请神仙来冒冒顶转了几圈;我家正好有三分地就在冒冒顶下面,所以我有幸经常来这里,它是我儿时登顶憧憬外面未知世界的所在,在这里鸟瞰整个村庄,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山脚下就是绕了半个村庄的震湖,对岸的山岚一座座重叠着向远处退去,太阳落山的地方恰巧在两座山重叠交错而形成的一个V字形隘口处,盘腿坐在冒冒顶上,看日落,看晚霞,看震湖的闪闪光波,跟着太阳的脚步,起身垫着脚尖,想着太阳落山的地方的未知世界,那么的憧憬;站立在冒冒顶尖,俯瞰着整个村庄,听着犬吠蛙鸣,听着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有唤着孩子回家吃饭的,喊着孩子去湖里饮牛的,整个村庄像是一首欢快忙碌的歌,暖暖的;从冒冒顶爬下来,太阳已落山,水雾升腾起来,整个村子仿佛盖上了一层轻柔绵软的被子,慢慢的安静下来,乘着夜色,我骑上我的老黄牛,缓缓的下山,小时候的我经常因为很晚才回家老是被母亲埋怨。而一个女孩子骑牛会被大家笑话,只有夜色能掩护着我做一些自己觉得很美好而又不被大家接受的事情。
一到麦黄六月天,冒冒顶周围会冒出一簇簇的白色小花朵,因为这种花的果实长大了跟毛驴的乳头形似,所以这种植物和它的果实统统被大家称为驴奶头,冒冒顶的驴奶头格外的多,果实也格外的丰硕,每年,我总会赶在别人前面,悄悄的拔些杂草,遮盖起那些还在盛开的小花朵和还在长大的小小的驴奶头,村里的孩子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但我还是不放心,总是做好防护,驴奶头是记忆中难得的野生美食,咬上一口,嫩绿的外皮渗出甜甜的的乳白色汁水,内里的瓣膜样的籽也是甜甜的,甚是好吃,如果外皮深绿色的就不能摘了,是已经过熟的皮老籽硬的驴奶头了,只等再长几天就可以拿回家找地方种了,有一年去满洲里,在中俄交界的铁轨旁,看到了一簇无人采摘已经过熟的驴奶头,摘了宝贝似的拿回家种在花盆里,遗憾的是没有成功,这种美食也只停留在了记忆深处。
小时候,母亲是禁止我爬上冒冒顶的,因为觉得它可能压着邪魔鬼怪,但我自认为读书比母亲多,我是不相信迷信的,母亲越是说,我越是不怕,就想证明给她看这世上本就没有邪魔鬼怪,母亲拗不过,也就不管不顾了。后来,慢慢的离了家在外求学,很少再登上冒冒顶了,村里修了公路,交通四通八达,也陆续听说儿时和我一起五月五爬冒冒顶的玩伴们也各奔东西,留下来的年轻的父母们也大都去县城陪孩子读书,应该没有人再像我曾经那样踮着脚尖站在冒冒顶好奇太阳落下去的地方了,再后来,父母也跟着哥哥移民到了外地,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这块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这些年的风蚀雨刷,我的冒冒顶是否还依然屹立在那里守护着村子的安宁,但我能肯定的是它一直屹立在我记忆的深处,引领着我不断的探索着外面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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