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石显润的随笔《我的家乡下石祥》
我的家乡下石祥
疏篱曲径田家小，云树开清晓。我的家乡下石祥，就是这么一个只有三十多户的小小乡村，这里没有名山大川的秀丽奇瑰，没有临近江河湖海的磅礴大气，没有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我眼中却是无比美好的地方。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天边刚透出第一抺天青色，红彤彤的朝阳只刚挣出一点点，村里人就早早起床了，男人们点燃自己在田边墙角种的烟叶卷的卷烟，间或咳嗽一两声，趁着太阳不大阴凉些去耕田除草割谷，他们背着铁犁，锄头，牵着耕牛慢吞吞地行走在田垄地头。女人们挎着一竹篮脏衣服聚在塘边洗衣，她们嘻嘻哈哈地聊些家常里短，一边抡起棒捶捶打脏污的衣服，千家万户捣衣声是没有，水塘边大姑娘小媳妇叽叽喳喳声是有不绝于耳的。孩子们呢也早早起床升火煮饭，袅袅的炊烟中弥漫着红薯和煮萝卜的味道。（一般人家是前面煮一大鼎罐薯子，后边耳罐煮萝卜汤。）一般红薯中会蒸一碗饭，基本上是给壮劳力吃，毕竟农活很费体力。早饭后大人们去田间劳作，孩子们背着母亲缝的书包去上学。待到夕阳西下，孩子们放学归来，就去打猪草，颜色碧青的三叶草啦荠菜啦灰灰菜啦在田间，在地头，在水渠边，在山坡上扑天盖地地生长，一会儿功夫就扯上满满一篮了，提着满满一竹篮的猪草哼嗤哼嗤喂完猪，又忙着烧火做饭。自己家门口辟出的一畦菜地上绿油油的小白菜扯一把，篱笆墙上爬着的丝瓜摘一条，拿着竹筐水盆在村口水井里洗净，说起这口井倒是冬暖夏凉，口渴了，直接舀一瓢井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很是甘甜。斜阳照墟落，穷巷牛儿归，待到夕阳余晖落尽，月亮的清辉洒在小小乡村，男人女人们才牵牛扶犁挑着谷子归来，一村子人聚在水泥汀的空场上，架上竹床，搬个木凳，l四周用艾草燃烟熏虫蚁，听村里会讲经说古的人谈古论今，其中一位堂叔最善讲神仙志怪的故事，这导致我至今极其喜欢看神神怪怪天马行空的小说乡村的夏夜星空分外高远，暮色微凉，等月起，蛙鸣声声，那时我们村正试种杂交水稻，田畻上用很大的铁锅燃火灭虫，看各种飞蛾昆虫扑扇着往火里飞，萤火虫在田间一闪一闪地飞舞，小孩子们在田边捉虫子，乡村夜景总是诗吧。有人放笼子捉泥鳅啊甲鱼，提溜起来，耶，满满一笼黄鳝泥鳅，我父亲有次从沟渠中捕到一只极大的甲鱼，母亲把甲鱼炖了，时隔多年，我居然还记得那甲鱼极鲜香甘淳。一次堂哥网到一大兜黄鳝，送给我家一些，母亲用它熬面吃，我吃过许多的美食，不晓得为什么，却始终记得那次的黄鳝面。虽然没有高山，我的家门口倒是有个小山包，不大，却也是我们的乐园。一场春雨一淋，漫山遍野不知名的野花赶趟似的绽放，尤其是白色的野枙子花，极香，我们把它采了插在头上，行走间香气盈人，还有紫色的野花，一种黄澄澄的我们叫老虎花的，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恣意地盛开。最喜欢的就是山间的竹笋了，春雨绵绵，笋子一丛丛，一簇簇地冒出地面，我们钻荆棘，爬上爬下地抽笋，那抽笋时咔嚓一声响的乐趣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吧。山上还有各种菌菇，最多的地衣，绿茵茵地匍匐在潮湿的地面，我们称为牛屎菇，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菇。雨水过后，大姑娘小媳妇人人挎个竹筐漫山地捡菇。捡回一筐菇后就可以美美地打牙祭了。山上还有各种药材，黄精啦茯苓啦，挖出来晾干后可以卖，甚至我一度确信山上会有人参，总是漫山遍野地挖这些植物根茎，就只为确认是人参，结果自然是大失所望，我却是乐此不疲。山间还有各种野果子，山泡啦，金樱子啦，拿都啦，我极贪吃，什么野果子都非得放嘴里尝尝，山泡甜津津的，拿都一粒粒极小红艳艳却酸涩不好吃。甚至是茅草根我也吸吮过它的汁液，还有一种酸酸的酢浆草也曾经尝过呢。我们村前面有个面口塘，不大，人工挖掘的，塘里每到春天，黑黝黝一片都是小蝌蚪的卵，过不多久就满池塘呱呱叫蹦哒着许多的青蛙了。塘面浮生着菱角，有一次我放牛无意中捞出一个菱角吃，又嫩又甜，当即牛也不顾了，专心致志地拿了根竹竿捞菱角吃，浑然不知时间流逝，直到暮色四合，牛儿自己溜回家才惊觉。有一年干塘，（就是承包鱼塘的人卖掉鲢鱼鲤鱼后放干塘水，剩下的鱼村里人人都可以去捕捉）我看水洼淤泥中不少的鳊鱼啊虾啊甚至是泥鳅黄鳝钻来钻去，我和弟弟拿着桶踩着泥浆满鱼塘地捉鱼，平时极其滑溜的鱼儿在几乎干涸的淤泥中蹦哒不了几下就被我们拽着扔进桶里，一时间，几乎全村的半大小孩子都在泥浆中忙着捉鱼捡虾，喧闹声几乎响彻云霄。捡回的鱼虾煎得两面金黄，那咸香酥脆的感觉仿佛回味至今。随着时间流逝，我的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了。昔日田陌交错早已变成了繁华的大道，昔日的竹篱茅舍已经成了高楼大厦，我们的生活愈来愈好，鳞栉次比的房屋，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的繁华，只是家乡门口的小山包还在，家乡人的淳朴还在，年年堂前生旧草，岁岁花比昨日艳，家乡的美好永刻心中。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松林，一丛竹，红叶纷纷，艳色的田野，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催老了人生，催美了家乡的山山水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