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酒
卖酒
□吴波
在苏北H市，素有“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事”之说，不管是大事小情还是朋友聚会，只要到一起吃饭，总是要喝点酒的。也难怪，作为著名酒乡，“三沟一河”可是名扬天下的，酒乡之人，哪能不会喝酒呢？男人自不必说，就是妇女，上了桌子，端起杯子，都能和你干上两大杯。酒乡人常说的一句话：“我们这儿天上飞的麻雀，都能喝上个二两。”
有喝酒的，自然就有卖酒的。走在H市的大街小巷，入眼所见最多的门面如果不是“某某药房”，那基本上就是烟酒店。平日里，超市琳琅满目的酒水货架前，买酒之人也是不少。当然，如今这个网络时代，微信微商卖酒广告也是铺天盖地，让你目不暇接。
建淮工程公司的庄海波总经理最近因为买酒这事有点气恼：小姨子李玲做起了卖酒的生意，不但整天在朋友圈“狂轰滥炸”她的“养生杨梅酒”，还经常打电话给自己，让姐夫多多照顾她的生意。庄海波因为谈工程，几乎天天有宴请，天天要喝酒，车子后面，正常都要装上两三箱酒，当然，大多数是本地产的好酒，酒的口感、脾性、价位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知根知底的，拿出来，不用多说，心底都有数。庄海波前段时间没能经得住小姨子的“软磨硬泡”，从她那里拿了十箱“杨梅酒”。想想也是，都是一家人，不照顾说不过去啊，就是老婆李敏也会有意见：“整天喝喝喝，不知被卖酒的赚去多少钱了！”
这杨梅酒号称“养生第一酒”，你还别说，庄海波在家开了一箱，喝了一瓶，感觉还真不错，纯高粱酿造，外加高科技萃取杨梅精华入酒，还真不比自己喝过的茅台差多少。前两天庄海波带了两箱，用于招待市建设局的老朋友梁处长，当然先要费个口舌解释一下：“梁处，这酒啊，是我那小姨子卖的，她拿了区域代理权，虽然我以前没听说过，但是这酒还真不错，上次我下厨炒了两菜，开了一瓶，尝了尝，不知不觉七八两下肚，感觉还真好，一点不上头。今晚，我们就开这酒尝尝？”梁处长笑了；“老庄啊，看来还是小姨子比这酒更有魅力吧？行，今晚我们就喝它了！”
梁处长可是大家公认的“酒中仙”，今天遇到了这名号“养生第一”的酒，就更加要好好研究鉴别一下了。光是打开酒盒，看到这酒瓶包装，梁处长就已经赞叹了：“精美！这酒，一看就有文化底蕴。”喝酒之人，喝的不单纯是酒，也包含着这酒的感觉、酒的思想、酒的文化、酒的意蕴。待酒瓶打开，缓缓倒入玻璃酒壶之中，伴随着四溢酒香，再观其形，只见壶中之酒呈现罕见的杨梅红色，灯光下，光线折射，晶莹剔透，端起壶来，斟满酒杯，只见酒液缓缓流下，挂壁浓厚，真乃至醇佳酿！梁处长更加来了兴趣，端杯，入口，细品，入喉，闭目，晃头，真如神仙一般，久久方才停下，睁眼，竖起大拇指，说道：“好酒！这真是好酒！”是夜，酒席桌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箱酒就这么喝掉了。庄海波在叫车送梁处长回家之时，将后备箱里的另一箱杨梅酒也一并送去了。
在咱们酒乡，人们喝惯了的是“三沟一河”，人们最熟悉的，还是这“三沟一河”，庄海波有几回拿这杨梅酒宴请相关公司的老总，酒桌上喝得宾主两欢，过后却有话传出来：“这庄海波啊，有点不地道了，请我们吃饭，都拿个外地的什么杂牌酒糊弄我们。”明明是好酒，价格也不低，却被说成这样的话，庄海波很是郁闷。渐渐地，他还是尽可能用本地名酒宴请招待了。小姨子李玲近来像膏药一样紧贴上来，盯着姐夫不放：“姐夫啊，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不能不照顾我的生意啊！”庄海波没办法，又从李玲那里拿过好几回酒，却没怎么用，都堆在自家地下室里呢，足足有四五十箱。李玲找庄海波找得紧，有熟人看到了，就开玩笑了：“庄总啊，最近和小姨子关系打得火热嘛！”连庄海波的老婆李敏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死东西，不会真的和我妹妹不清不楚的吧？”于是，在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庄海波生气。
儿子上大学了，老婆在家不上班，无事生非。庄海波想：“不如找点事情给老婆做做，省得她闲得没事干整天疑神疑鬼地和我胡搅蛮缠。”于是，庄海波和老婆李敏谈谈心：“老婆啊，我整天在外面忙来忙去的，也没得多少时间陪你，你在家总是闲着没事干，也没意思，你看这样吧，不如你跟在你妹妹李玲后面，也去卖卖酒，这杨梅酒啊，还真不错，挺好喝的，你的朋友也不少，可以到处去推推。要不，先把家里的这几十酒给推销掉。我以后要用酒，也可以直接从你这里拿。不在乎你挣多少钱，关键是有点事情做做，有点乐趣。”。你还别说，庄海波这主意不错，李敏一想，是挺好的。于是，李敏的朋友圈上，杨梅酒的广告铺天盖地起来。
这些日子，看着老婆李敏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庄海波心里暗自好笑：“我一个天天买酒招待人的总经理，家里有个卖酒的老婆，还真挺有意思的。”李敏在餐饮服务公司做过经理，她的那些老朋友好姐妹，现在活跃在H市大大小小酒店餐馆的很多，李敏会处事，和他们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时间不长，H市很多酒店吧台后的酒柜上，“养生第一酒”的身影都出现在醒目的位置。喝惯了“三沟一河”的H市人，在服务员的推销下，尝了杨梅酒，感觉新鲜，的确不错，就这样，杨梅酒在H市铺展开来，有了可观的销量，李敏和妹妹李玲合伙，将这酒的生意越做越红火。
现在的老婆精气神十足，一扫中年妇女的颓废，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李敏命令庄海波：“你整天在外面胡吃海喝的，花了多少钱？从今天起，再出去招待，不准用别的酒，只准喝我这个杨梅酒。有钱还不想着给自家老婆挣啊？！”“老婆啊，你挣我的钱，不就相当于从左口袋掏到右口袋嘛！”“我不管，我卖酒给你，你给钱给我，我是在挣钱，比从你口袋里直接掏钱，有意思多了”，李敏说得理直气壮。
好吧！老婆大人的命令，庄海波不得不从。于是宴席上，庄海波卖力地推销起杨梅酒来。“谁叫我老婆卖酒了呢？各位都赏个脸，今晚我们喝杨梅酒！”
不少跟庄海波喝过酒的人出了酒场就说：“庄海波是个什么老板？就是个卖酒的。”
作者简介：吴波，男，1979年5月生，江苏淮安人，中学政治教师，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清江浦区作家协会理事。教学工作之余，热爱文字写作，2005年起在报刊发表文章，已约千篇逾两百万字，数十篇文章收录进各级各类书集，逾百次在市级以上征文中获奖。2017年9月，文集《里运河北大运河南》由团结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2020年10月文集《清江浦家常饮食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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