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世界：《韩熙载夜宴图》之谜中谜 / 开普饭

原画

《韩熙载夜宴图》是在读陈巨来的《安持人物琐忆》听说的，翻找了一些资料才明白画中故事，这篇文章是在2012年2月写的文章中修改而来。此系列将会分成两篇，另一篇还在思考中，与南音相关。

书归正传，陈巨来（1904－1984），原名斝，字巨来，别署安持。20世纪我国杰出的篆刻家，著名书画家、诗人，其篆刻被人誉为“三百年来第一人”。又因《安持人物琐忆》一书，被誉为民国掌故专家。我还认识一位编辑，她的父亲是陈巨来的学生，也是制印的高人。

陈巨来先生给张大千制印，接触较多，大千平生最爱女人，纳女学生为妾，善于作伪并卖假画。张听说溥仪从吉林出逃，所携古物流散北方，便以二十大条（500两黄金）购得《韩熙载夜宴图》。但他常常用副本示人，“伪者少了一小段，真者隔水绫上多一段年羹尧亲笔题跋（柳体）”。观后才知年款已挖去（年赐死，此款被挖去），只留下一枚尚能辨出“双峰”的朱文印章。解放后由徐森玉之子伯郊携此卷归国，由故宫博物院以四万美金收购。

所谓的年羹尧题跋，无“双峰'朱印

翻看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幅《韩熙载夜宴图》，似有一段年的题跋，补在惟志彦题跋之后，并不在隔水绫上，且没有“双峰”朱文印。猜测张大千在副本上补了题跋，卖给了徐，我们当真迹收藏着。

沈从文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中，通过韩熙载的服饰，和尚的“叉手礼”，酒桌上的青瓷制式，认为此画为宋人的摹本。张朋川教授在《韩熙载夜宴图图像志考》的书中，使用古代人物画构图、山水画构图、花鸟画构图、人物造型等方法认为该画制作年代为南宋。并提出台北故宫甲本的残卷，要早于北京故宫本。

那副印有“双峰”的韩图是否还在张家？会是南唐顾闳中真作，这是个谜。

台北故宫甲本的残卷

北京故宫本共有五个片段，以连环画方式展开故事，分析韩熙载当天穿着的服饰，竟然换了五次衣服，这与常理不符，逻辑上也不通，故认为，此画的次序有所拼接调整。简要的把这五个场景描述一下。

第一幕，夜宴听曲，七男五女

新科状元郎粲到韩熙载家聚欢，两人坐于罗汉床上。韩熙载左手伏在床的矮栏上，目光呆滞，若有他思。对坐的郎粲，一身红装，盘腿，右手支撑着前倾的身体，好像已融入曲中。作陪的有太常博士陈致雍、门生舒雅和紫薇朱铣。陈致雍年岁要大一些，靠近韩熙载的官员应该是他。进士出身的舒雅与状元郎粲对坐，似也适当，但见他无歌无和，双手交叉于胸前。（叉手礼用左手三指握右手大拇指，左手大拇指向上伸直，小拇指向着右手腕，右手四指伸直。交叉的双手稍近胸前。如下级在上级身旁，奴仆在主人身旁侍立，犯人在官员面前站立，都行叉手礼。始于唐，而风行于宋）

朱铣，紫微郎，中书舍人的别称，善于书法，位列文臣第九。在画中看起来连坐的资格也没有，他手拿筚篥，拍打节奏，立于舒雅旁侧。另一站立官员未考。下首位，教坊副使李家明，庐州西昌人。性喜滑稽、诙谐、讽谏。他正斜着身体看着他带来的妹子拨弹着曲颈琵琶（此琵琶现在还能见到，在泉州南音中还有所保留，下一篇文再去讲）。

第二幕，闻鼓起舞，五男二女一僧

韩熙载兴起换了便装，敲起红色高鼓，他抬起右手，翻腕而有力，下击。鼓，在第一幕就已出现，侍女身旁三角架上有书鼓。宠伎王屋山扭着“六么舞”，也称绿腰舞。《绿腰》是唐、宋乐舞大曲名，属唐软舞类。状元郎粲有些靡散了，斜倚着搭脑上，仿佛没有前场琵琶那么投入，可能真有点困倦，而其他官员精神抖擞，附和着。画中突然出现了德明和尚，他叉手尴尬站立在一边，非礼而勿视，他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故此深夜来访。

第三幕，更衣沐手，七女一男

韩熙载换上正服，正在洗手，并与姑娘们坐在罗汉床上休息。古人晚上睡在架子床上，白天大部分时间在罗汉床上生活，小憩，喝酒，聊天，吃饭，下棋，撩妹。另一张架子床与罗汉床很有趣地并排出现，穿上似有两个人，好像还正在啪啪啪。

架子床在第一幕中已经出现，但并不是与罗汉床并排出现，而是在之后，床上好像也有两个人，也在啪啪啪。

画家顾闳中故意把两张床并列在一起，有意要暗示，此架子床的身份等级与罗汉床一样，架子床挂着红色帷幔好似状元郎的红官服，那么惹人显眼。从整画来看，这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贵宾郎粲的身影，主宾不在，宴就散了。这里居然出现了滚床单的儿童不宜画面，看来是要给皇帝交待一下，你的状元正在偷欢呢。皇帝是谁？情种李煜也。

第四幕，清吹吟唱，三男九女

金陵（南京），火炉城，无风，秋老虎之夜。

韩熙载喝了些酒，身体愈发不能平静，褪去厚服，换了件单薄锦衣，吟歌听曲。他盘腿坐在高椅（大灯挂椅，也可以看成禅椅），鞋子脱于矮踏。中国人以前是跪席子的，随着佛教的进入把凳子之类的东西，带入中原。宋以后，坐具逐渐抬高，定型，明制的硬木家具到达历史顶峰。王屋山摇着长柄的团扇伺候在一旁（折扇，明永乐以后才大大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