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经历的“水灾”和火灾

因为河南水灾,看到一些关于如何救治溺水者的科普,不禁想起本人在美国经历的“水灾”和火灾以及获得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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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漂流”落水之后
那年,我们夫妻俩去田纳西州的大烟山国家公园,途中看见好玩的项目就也顺便玩一玩,而那个“白水漂流”就是其中一个顺便的项目。
所谓白水漂流,就是漂流的河水比较湍急,到处是白色水花,特别是有的地方因地势关系有点危险(或称刺激)。
每次漂流都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几十个筏子排着队一起漂。我们那一次共26个筏子,每个筏子上5到7人不等。每个筏有个负责指挥的“船长”。我们那天专业带队做船长的只有5个人,负责头尾和均匀散布于中间,其余的船长就是自告奋勇或被指定。
漂之前要上一堂接近一小时的课。记得当时我们问讲课的人,我们俩都会游泳,能不能不上课?被一口否决后,我们不情不愿地坐下来。
说实话,我们没认真听,总以为自己会游泳,体力也不错,没什么好害怕的。奇怪的是,老师说来说去就是如何保护自己和配合救援。我当时心里还在笑话:我不需要救援,我们会自己游到岸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兴高采烈地排着队爬上筏子,开始了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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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非常急,而且河道里太多大小石头。我们必须尽量避开石头。但一方面力量有限,另一方面不太会相互合作,主要是很难判断出筏子会怎么走,而且没什么做判断的时间就冲到石头跟前了。
很多次有惊无险地冲过阻碍后,终于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卡住了——那一刻,筏子翘在石头上静止了。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筏子失去平衡,我们落水了。
我下水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我把桨丢了!老师说过,千万不能丢了桨,那个桨会浮在水上,抱着桨有很大帮助。没办法,游吧。刚划拉了几下我就发现,游不游没有区别。这时候才懂了,在这样的激流中,穿着救生衣,会不会游泳是一样的 。难怪老师讲课根本就没提游泳的事。
我努力回忆老师说了什么,想起来要顺着水流漂,注意保护头,然后就是看哪里会有被救的机会。
有人落水是大事情,整个漂流队伍都靠到河边,准备救援。好在我们的筏子比较靠后,前面有很多筏子。我努力往河边游,是不是有效果也说不上来,反正最后是抓住了打头阵的那个“船长”伸出的长长的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最超出我想象的:我双手紧握船桨,整个身体被水流冲得完全与水面平行,就是无法站立。后来还是船长把我整个人拎出水面,再直直地放下来,我的双腿才竖着“插”进水里,站住了。原来,那个地方的水深只到我的大腿!
这时候,我才明白了老师上课的意义,懂得了老师为什么完全不提游泳的事。不是亲身体验,我真不敢相信水流的力量:漂在水面的我,就是没有能力把腿放下来。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在很有力量的年龄,两条腿都分别能连续做6个单腿下蹲,腰力也特别强,所以才觉得这件事难以置信。
总之,经历了这件事后,我懂得了要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万不可太自信。老师说顺流漂,说身体抱团,他一定是有道理的。事实上我们那天落水的人当中,就是游泳好的、拼命挣扎的最后浑身是伤,像我这样很快就放弃努力,顺水漂流的,只是膝盖上一个小乌青。
其实,不要拼命游可能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因素:要保持体力。我如果体力耗尽,被救时可能也没力气抓住那根桨了。水流那么急,也是需要死死抓住才不会再次被水冲走。
火灾中险些酿成大错
那是我们做学生的时候,请我父母与婆婆一起来美国玩三个月(公公已经过世)。当时我们曼哈顿的住房要同时住三个家庭不是很方便,就在不远处临时租了一个房子。火灾就发生在那个房子。
那是个台湾来的留学生租的房子。她暑假回台,正好我们借租下来。交手了房子,她离开美国后,我们才发现她忘了留下铁窗上铁将军的钥匙,而消防通道在那个铁窗外。我们夫妻俩嘀咕了几句,还真讨论了要不要换把锁。想想没这么巧吧,就让这事过去了。偏还就让我们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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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被从睡梦中惊醒后,发现外面到处在喊Fire!Fire!(着火了!着火了!)也到处是脚步声和嘈杂声,和电影里兵荒马乱的年头逃难情景的音响效果一模一样。
我和老公迅速对视了一眼:我们没有钥匙!于是先看看外面走廊的情形。奇怪,走廊里这时已没有动静了。我们决定出去。我们住三楼。走到二楼时,下面一片浓烟,根本就无法继续走下去,只能退回屋子试消防通道。
住在别人家,连个工具都找不着。到厨房拿了个小铁锅砸锁,锅砸坏了锁却没开。决定再试试楼梯间,一开门发现门外已经是浓烟滚滚,立即关上了门。情急中,老公拆下简易床的铁架子,狠狠一下,把锁砸开了。我那一刻心头的轻松啊,没有语言能形容!( 如果我们等消防员来的话,他们的做法是几斧子把整个窗架子砍下来。)
这时楼里的人差不多都跑了,消防人员已经开始从消防梯往上走,就和所有救火场景一样,老百姓往下逃,消防人员逆行。我们很容易就从消防梯到了地面,是一楼一家餐馆的后院。楼的那一边天红红的,但我们在反面,看不见火势,估计也是火势不够烈,没冲上天。
多年后,看到女儿从学校拿回来的消防知识资料,才知道我们那天犯了个大错:外面着火,不能直接开门,而是先要用手背轻轻测试一下门把的温度,如果温度超过常温就不能开门,而必须找另外的出路。幸而那天火不是在门外。这时候开不开门,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逃生训练很重要
记不记得韩航旧金山飞机着落出事故,不少中国乘客在如此紧急情况下还取了行李才逃的事情?我在电视上看见此镜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举一定会成为网上的议论热点,果然是。什么素质高与低啦,道德高尚与否啦,各种议论都有。一句话,中国人逃生时不忘行李,西方人就不这样。
我个人认为,哪怕这体现了一定程度的素质差别,素质也不是主要原因。关键是因为经历过不同的训练,自小被灌输了不同的观念。
在美国,小学每个月必来一次的火警练习,就是大雪天也不让取外套。这里很多孩子,就是冬天,在室内也是穿短袖甚至短裤的,他们就这样“逃”到室外。从小这样训练出来的人,早就接受了逃命时除了命什么都不重要的概念,习惯成自然了。记得女儿说过,冬天时,校长一遇上暖天就赶紧把那个月的火警演习完成了,免得孩子们挨冻。
那些提着行李逃下飞机的人真是不懂啊!如果他们知道这种情形有时候生与死的区别就在于几秒钟,他们还会想到行李吗?
所以,逃生的训练很重要,掌握正确的逃生知识很重要。这是我从自己“水灾”和火灾的经历中得出的经验和教训,也是从很多耳闻目睹的事件中领悟出来的经验之谈。
有了知识,依然要心怀敬畏
最后想说的是,哪怕我们掌握了知识,掌握了技能,依然要心怀敬畏。过分自信,也是会送命的。
几天前看见有文章建议家长投资孩子的游泳课。我想说,学会游泳绝对是好事情,是一种求生技能,也是家长应该给孩子的一个礼物。但是,也不要过分迷信游泳,犯我那样的错误。
另外不要忘了,游泳活动中淹死的往往是会游泳的。掌握了一个技能,不是过分自信的理由。我们永远要心怀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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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因为美国频频发生对亚裔的仇恨暴力犯罪,华人中开始普及自卫训练。但不少专门教给女孩子的“高招”,反倒让我担忧,因为我就曾经被误导过。
那是在高中的时候,有个同学一天学来一个高招:如果遇上坏人要对你强暴,只要抓住他的一个胳膊往一个方向拧,他就会疼得受不了而放开你。我们几个女生还相互做了练习,果然非常有效。从此以后,我就吃了一颗定心丸,对自己说,再也不怕遇上坏人了。
很多年以后,我对一位男士说起这个“高招”,他微微一笑说:“我们来试试?”结果我发现,哪怕我使出吃奶的劲,他还是像一棵无法撼动的大树一样,一动不动。当然,我根本没有能够转动他的胳膊。想到自己那么多年的信心满满,我当时后怕得不行。
说到底,所谓敬畏之心应该也包括对自己的知识和技能有一定的质疑,不仅要质疑知识和技能的质量,还要不断提高和更新。
一个朋友说,看了PBS Frontline那部关于加州2018年Paradise被烧的记录片,真是人间地狱。她的观后感是:看到有火不要等通知再跑,因为现在都是极端天气,就是专家权威也估计不好火势的方向和程度,等官方通知再跑就太晚了。这也可算是我们需要更新的一种敬畏吧。
气候变暖后,每一次灾难都可能是史无前例的,严重程度都可能超出我们的认知。我们自己要对自己负责。如何选择,有时候会是生死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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