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中华长江文学奖2021年度诗人奖初选:昔月(德国)散文诗
他乡亦可当故乡
文/昔月(德国)
本世纪初,我揣着梦幻,携着好奇,降落在欧洲大陆的心脏。从此,梅开二度,开启了我人生旅途的新篇章!
我之所以深深地爱上了这片热土,不仅仅因为这里有我中西合璧的新家,还因为这里像极了生我养我的故乡——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童年的记忆被一次次激活,逝去的芳华又一幕幕回放。我拍过上万张风景植物照,还把百余种野菜野果逐一辨认和品尝。
法兰克福,多年被评为世界宜居城市的前十名,亦是我家先生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尼达河与美因河紧紧拥抱处,成了我天天出入、乐此不疲的小天堂。这里,有着我说不完的天然野趣,赏不尽的迤逦风光。三天两头,我不是驾车南往,就是徒步西行,再不就是骑车北上。春夏秋冬,尽情徜徉。
早春,我趴在地面,把冬款、番红花、野韭菜请上镜头;一转眼,那迎春、连翘、山茱萸已披上了金装。盛夏,我扑向绿油油的麦田,欣赏那频频起舞的虞美人;再奔向密林深处,拍摄那节节绽放的毛地黄。采不完的荠菜、苦菜和野芹,拍不完的李花、樱花和海棠。入秋,路边捡把核桃和榛子,偶尔还能发现红皮的野菇娘;进山寻觅那刺哄哄的欧洲栗,顺便采集蘑菇一小筐。冷冬,那满树的火棘、栒子、刺玫果,伴随着圣诞钟声轻轻地晃啊晃!
美因河里,天鹅、野鸭、水鸡肆意游,还有那肥硕的灰雁、黑雁和漂亮的小鸳鸯。时而,我静静地坐在岸边,与眼前的野禽打着招呼、唠唠家常;时而,为了抓拍鱼鹰潜水、苍鹭觅食,我在河堤上跑来跑去,或蹲在草中默默张望。花丛间,我紧紧地盯着飞舞的蝴蝶和蜜蜂;荒地边,我呆呆地注视着吃草的牛和羊。
登上陶努斯山脉,我仰望直耸的云杉,身倚粗壮的橡树,恍若置身于茂密而熟悉的东北林场;踏入沙丘保护地,聚焦于美丽的石竹花,定格那虬龙般的欧洲赤松,眼前浮现万年前的浩瀚海洋。
我常常骑着自行车,在经络般的专用道上驰骋飞扬。一会儿是曲径通幽的湖畔,一会儿是平坦宽阔的牧场;一会儿是茂盛郁闭的森林,一会儿是成排列对的葡萄农庄。这边有凯尔特人的依稀痕迹,那边有古罗马人的断壁残墙。向前、向前、再向前,在神秘的古城堡上登高望远,在庄严的大教堂里虔诚地瞻仰。
多少次,我驻足观赏:一株蒲公英,到底能飞出多少个小小的降落伞?土路上的车前子,为什么千踩万踏却越活越坚强?长着“黑眼睛”的白桦林,是不是也能识别谁是陌生的过路客?粗壮的梧桐树,怎会结出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圆滚滚的小铃铛?小鸟儿的歌声,怎会超过花腔女高音的分贝?南飞的大雁,又是谁为它们年年导航?那山、那河、那草、那木,怎么和我出生的小兴安岭一个模样!
故乡,他乡;他乡,故乡,两地相隔千山万水,但在我的心中,几乎占据着同等的份量。童年,我的体内荡漾着汤旺河的涟漪;晚年,我的血液翻卷着美因河的波浪。小兴安岭和陶努斯山脉,亦如纠结的量子,时时刻刻缠绕着我那怦动的心房。
感谢命运里那个牵线人,把我从东方引渡到了遥远的西方;感谢生命里的他,引导我成为一名环保义工,对周边的环境了如指掌。德国,尽管也有诸多不如意,某些地段很乱也很脏,但毕竟还是欧洲的领头羊。
现如今,新冠病毒仍很猖獗,为人类活动设置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无形墙。痛定思痛,不胜唏嘘,那被破坏的生态环境正在一点点地复原,好多野生动物竟敢入城猎奇造访。这正是:祸兮,福之所倚;福之,祸之所伏。人啊人,请记住这场特大灾难吧,别再贪得无厌,寅吃卯粮
每每野外游走,我都思绪绵长:哪里居住不重要,绿色环保才无恙;山水何处不养人?他乡亦可当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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