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都俊俏的叶
Women's Day
四季都俊俏的叶
文/杨淑琴
自古以来，花就是人们一年四季中最受宠爱的植物，春观姹紫嫣红的百花，夏赏出淤泥而不染的娇荷，秋闻桂花的百里飘香，冬赞傲雪盛开的腊梅。从美艳姹紫嫣红的花期开始，到浪漫的落英缤纷，再到最后的落红飘落，入地护花，都是人们欣赏、追求的美景。宋朝的朱熹在《春日》中写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寻芳”“万紫千红总是春”，他在明媚的春日出来是寻美好的春景，寻到万紫千红的花才是寻到了春，可见花是春的代词，是春的标配。
红花也是人们公认的生活中、戏曲中的主角。人们在日常中相约出去游玩大多也是说看花去，没有说看叶去的。只有深秋大部分花已开尽，枫叶红了，银杏叶黄了时才有可能相约去看叶，可赏期太短了，稍一没注意或没机会，错过便会失去，只能等来年再赏了。
其实人们没有注意花只陪人们一时，而叶会一年四季都陪伴在你的身边，用它们的执着装点美化着你的周围，让你的视野范围内永远情趣盎然，不感到空寂、单调。
今天一位远在南国的朋友在朋友圈发了几张绿色银杏叶的照片，那柔嫩欲滴的绿啊，绿莹莹，娇嫩嫩，简直把我的心都要融化了，看着拥簇在一起的深鹅黄色叶面十分干净，叶面的边缘有着不整齐的波浪形花纹的绿色小扇子，真想吻它们几口。因为我只注意过金黄的银杏叶，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绿色的银杏叶竟也美的这么震人心魄！心里暗暗佩服这位朋友长了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并把这美传递给我，不由心里感激不尽。
几片绿色的银杏叶却勾起我一连串的遐想，霎时觉得叶一年四季时时都是俊俏无比的。
首先，在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最先给人们预报春到来的消息的便是不惧寒冷的小草，接着就是各种植物的戴着种皮的小帽子出土的小芽，调皮地钻出地面来与新世界打招呼。接着便是各种树木的枝条陆陆续续鼓出小小的芽苞，几天后就发出了小的嫩芽，随着气候的逐渐变暖，这些小草小芽一天一个样。起初小草还是东一棵西一棵地出现，没几天就可以连成一小片一小片的了，大地已初步有了春的模样。就像韩愈在他的一首诗中写到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似无”，可是不用着急，很快大地就会绿草茵茵，成为一片生机勃勃养眼的绿色了。
在这个时候，树木也没闲着，它们在把一冬积攒的能量准备着厚积薄发。在不知不觉中枝条上鼓出的芽苞抽出小芽了，尤其是柳枝变化最快最大。由原来的褐色枝条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柳烟，风儿一拂，远远看去就是一片片的绿雾在空中漫舞，绿色的草地，氤氲的绿雾远远看去连在一起，那其中的人儿仿佛在绿色的世界穿行，“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真是妙趣横生美不胜收啊！很快似剪刀的二月就把柳叶裁出，变成了“碧叶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清新活泼的美景了。
此时杨树、槐树、榆树......也争先恐后地努力改变着自己的形象，由褐色慢慢地抽芽、长叶，变成一片嫩绿了。
这时的花期还远远未到，打扮大自然的只有空灵的、具有青春活力的，俊俏的绿色，但自然界并不因为没有花，“绿肥红瘦”显得单调，而是被生机勃勃、富有生命力的字眼装饰着。可人们把镜头对准绿的时候却很少，基本近似无。
到了春花盛开的时候，朱熹所寻的“万紫千红总是春”的日子来到了，这时候许许多多的“长枪短炮”开始发威了，对准了花拍得没够。但大多数人拍的满意的照片基本上都是既有花也有叶，除非拍特写才是只有一朵花占满了镜头，这恰如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红花也需绿叶扶啊”，有花有叶才圆满漂亮嘛！这热闹的场面直到花期过了，人们又渐渐安静下来。这时已是暮春了。
转眼进入了初夏，荷花又成了人们的念想。要有荷花也得先有荷叶呀！过了一段时日，大约在阳历六月初左右，不知不觉中湖里开始有变化了。
首先有紫褐色的小尖尖藏在水面下还没有出来，一点儿也不惹人注目。又过了几天，小尖尖带着卷得紧紧，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宛如小棍子的东西竖立着出了水面，成为了可爱的小蜻蜓在水面的落脚之处，南宋诗人杨万里抓住了这一个难得的镜头，写出了流传千古的妙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仅用十四个字就描绘出了娇嫩的小荷叶刚从水面露出尖尖的角，早有一只调皮的小蜻蜓立在了还没有舒展开的小荷叶的尖端的美景。美是为那些长了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的人准备的，这种说法绝对正确。
不久尖尖的小角舒展开来变成了小巴掌大的嫩嫩的、圆圆的满湖的小荷叶，很快小荷叶长成了直径足有一尺多的大叶片，挨挨挤挤的翡翠样的绿色铺满了湖面。满眼是俊俏的“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景象。它们是在为荷花的盛开做着充分的、不留一点儿缺憾的、完美的准备。至于人们忽略了对它们的注意，甚至给予的是轻视，不给它们留下任何美的镜头，它们是毫不在意的。
在我看来，它们的美完全不逊色于花，只是人们欣赏的角度不同罢了。他们是在弥补着大自然缺花期的空白，默默地在为大自然、为人们做着贡献。因此，它们不仅是俊俏，更可贵的是它们不张扬、不自夸、不争功的优秀的品格。
渐渐的荷花的蓓蕾在长长的茎秆的托举下挺出了水面，蓓蕾慢慢长大涨裂开来，咧着嘴露出了内部的粉色，有人发现了喊道：“看呀，荷花快开了！”这话说对了，没几日荷花果然漾满了湖，前来赏荷的人顿时多了起来，洁白的、粉色的出水芙蓉即刻招来了无数镜头的青睐。荷花中心的黄色的花心、花蕊也吸引了蜜蜂与蝴蝶在它们的头上翩翩起舞，这些美丽的景色被一一定格在人们的镜头里。镜头里的美不仅定格了荷花，也把花周围的荷叶一起定格了进去，因为荷花与荷叶是紧密相连的，不易单独拍进来，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两句诗来形容才能准确地反映出叶与花互相映衬的美。
荷花的花期一过，花开始落瓣，叶完成了衬托花美的过程，也开始逐渐枯黄变干了。初秋开始进入了人们的关注期。
在秋季人们惦记的是纯粹的叶——银黄与红枫的美了。无疑，它们是秋的主角，是人们追星的对象。
在春季绿的醉人的银杏叶到了秋季摇身一变成了诱人的、高贵的金黄。只要有银杏叶的地方绝不缺少人。京城的钓鱼台和地坛公园是银杏树集中的地方，若干行金黄的银杏叶树冠在空中手拉手连成一片，像一顶金黄色的巨大的明丽的华盖罩着地面，人们在这里仨一群，俩一伙的摆着各种姿势留下美丽的倩影。
还有一个拍照的高潮期就是银杏叶凋零的落叶期。
刚开始银杏叶只是少量飘落，有的叶子在空中随风打着旋儿，好像舍不得离开树上的姐妹们，边落边向姐妹们告别，飘飘悠悠慢慢地落在地面上。有的叶子像一只蝴蝶轻快地在空中飞舞，尽情地体验着没有任何束缚的无拘无束的快乐。大量的留在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吹，集体吹着口哨“哗啦啦”“沙沙沙”地好像在演奏着只有它们自己听得懂的命运交响乐，倾诉着它们即将离开母亲的悲伤。有一天北风刮来，大量的叶子抵不住强劲的风的野蛮的撕扯，被迫离开了母亲，在空中以悲伤的舞步，嘶哑的哀鸣和母亲做了最后的告别，轻轻地落在了生养它们母亲的沃土上。
这时大地被染成了一片金灿灿、黄橙橙的亮色。风一起，成团的金色离开地面一波一波地在空中翻滚，风势一变小，黄团便乘势又散开回归地面，地面是它们最安全最稳当的新家，金黄的银杏叶把大地变成了一片金色的绒毯，于是它们又承担起了一个新的任务，产生了新的审美价值——供人们欣赏和赞美。
文人墨客会不吝溢美之词赞美它们高贵的金黄。摄影师会抓紧清晨和傍晚人烟稀少时，以或立、或蹲、或趴的姿势把镜头对准它们，拍下它们的绰约风姿，来满足他们眼中的审美要求。
喜欢拍照的人会不怕麻烦地换着一套又一套各式各样的款式的服装，变换着各种姿势在金黄的地毯上拍照，留下自认为满意的照片以供别人赞美和自己欣赏。这是喜欢拍照人的最大的乐趣。
随着霜降节气的来临，金黄的银杏叶变成了暗褐色，失去了它的最美观赏期，把展示美的舞台礼貌地让给了秋风一拂成丹红的黄栌和红枫叶。这两种叶子不仅红得诱人，就连它们的形状都讨人喜欢。黄栌叶的样子像一把把古代宫女手中的团扇，样子精致喜人。红枫叶子的形状酷似张开纤纤细指的女人的柔美而灵巧的手，经风一吹，便随风微微摇动，煞是好看。
当然最诱人的还是它们那像火一样的醉人的红色。千枝复万枝的枫叶树簇在一起，它们的叶子红得像天上的彩霞，像舞女的红裙，像青春热烈的火焰，在山上肆意蔓延。这时候的人们把镜头统统对准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红叶，让红叶在它们的镜头里定格，这是对叶少有的礼赞。
唐代诗人杜牧之所以认为霜叶比二月烂漫的春花还好看，是因为红叶在夕晖晚照下，枫叶流丹，层林如染，满山云锦，如烁彩霞，色泽深沉透彻，飘逸俊美，且比春花色彩更鲜艳，更耐寒，经得起风霜考验的缘故吧。时至今日，现代人喜欢红叶的程度并不亚于杜牧，这不能不说既与杜牧的华美的诗词有关，更与红叶本身所具有的俊美俏丽有关吧！
随着阵阵秋风的紧刮，红叶完成了它的使命，开始叶落归根，自然界中不仅红瘦，绿也不肥了。冬季的来临只有梅花与人相伴一段时间，大部分陪在人们身边等着春的到来的只有苍松翠柏了。
苍松翠柏一年四季都以绿色装饰着大自然，陪在人们身边。只是人们的眼睛只盯着美丽的花，所以没把万古长青的它们放在眼里。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开国元勋陈毅元帅在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一日写的一首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诗人在这里借物咏怀，表面写物，其实写人。用松咏那些坚忍不拔，宁折不弯的刚直与豪迈的人。赞扬那个特定时代不畏艰难，雄气勃发，愈挫弥坚的精神。在我们的许多文章、诗歌、电影、电视剧中，凡是要表现英雄大义凛然，胸襟宽广，面对困难、强敌不屈服时，常常会用松柏作喻，或背景，或陪衬，来表现他们光明磊落的大无畏精神。究其原因也就是因为它们一年四季不管风霜雨雪，都以绿来展示的原因吧！
的确，叶一年到头都是俊俏的，只是不同的季节以深浅不同的绿色来展示它的俏丽而已。
我常常看到有的人家的屋子、客厅里用五颜六色的花来装饰，想必主人是喜欢热闹，喜庆的气氛，那这样装饰也无可厚非。有的人家在客厅里养着吊兰，种上几盆绿植，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一种清新、素雅的美和幽静的格调，待在屋里觉得十分舒服和惬意。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罢了，至于别人家的屋子怎样打扮安排，得完全由人家的主人说了算，我怎能干涉啊！狗拿耗子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干啊！扯远了哈！回归正传吧！
今写此文，绝不是为叶打抱不平，其实我也是很喜欢姸丽的花的，美的事物谁能拒绝呢？只是想提醒朋友们在偏爱一种事物时，不要忽略对另一种美好事物的关注，否则你会失去很多观赏美好的事物的机会，岂不可惜吗！
自然界中的叶确实很美，而且一年四季都是俊俏的，若不信，你从现在开始就认真观察，留意，它们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哦！
写于2021.4.19
完成于2021.4.25于京
作者简介：杨淑琴，北京人，人民教师，在黑龙江北大荒当过知青，现退休在家。作品有散文、随笔、诗歌，小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