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虔诚

“有关于鸠摩罗什的书没？” 参观石窟前浏览有关书籍是我的一个习惯。

“这本你看看！” 留着小胡子的老板丢来一本厚如英语字典的大块头给我。

兄弟，真看得起我啊！景区的书本来就贵，这本更不便宜，我下意识瞄了一眼定价，妈的――288元。“这本书看起来跟考公务员差不多。”

“这本也可以。”他又递来一本薄些的。

我翻了翻，写得特别详细，一个洞窟一个洞窟介绍：“兄弟，我文化不高，读不了高深的，有没有偏故事的，好读一些的？”

他又拿出一本最薄的，真的很薄，跟安卓手机差不多薄：“哎，我问一句，你为啥对鸠摩罗什那么有兴趣？”

因为老鸠真的好牛逼！咱们新疆那么大片地方，出的文化名人屈指可数，老鸠要是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老板忍无可忍，开始爆老鸠的黑料。这个老鸠啊，年轻的时候是个政客，你想啊，他亲舅舅是龟兹国王。龟兹国总共八万人，僧吕就有两万，出家人不用纳税啊，而且还可以贪污信徒的财富，国王睡不着觉啊，他找到自己的外甥：“你看看咋办吧！”

名不正则言不顺，从今天起老鸠就是咱龟兹国的国师了，谁敢不听号令叫他好看。

老鸠一不做二不休，干掉很多人。不服是吧，石窟可以修行成佛，也可以是地狱，开凿石窟就是僧房讲经房，要是挖到十几米深的话就是地狱了，谁敢刺毛套个黑麻袋扔到地狱里去。

寺院的负责人都有王室成员做后台，老鸠的改革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就给前秦皇帝打小报告――老鸠掌权会让龟兹强大，倘若把老鸠驱逐出去，呵呵，龟兹永远是前秦皇帝最忠实的小弟。一场战争爆发了，龟兹战败，老鸠在四十岁正值壮年的时候被掳到了甘肃武威。

说百般敬仰就有点扯淡了，说请也属于自欺欺人，鸠摩罗什就是被挟制到武威的。这一待待了十七年，期间吕光给老鸠找了俩貌美如花才华横溢的媳妇，还生孩子了，说是留下法种。

老板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就问他：“河西走廊纪录片里说吕光强迫鸠摩罗什娶龟兹公主为妻，当众骑上恶牛烈马，即使如此老鸠还是没有屈服。”

那是纪录片，有些东西是不能拍的。老板信誓旦旦。

既然历史上没有相关记载，怎么可以妄加推测说老鸠娶了两个妻子过得无比快活，还留下了法种！这种茶余饭后的风流韵事消息虽然很吸引人，却是靠不住的。

后秦皇帝姚兴百般敬仰老鸠，发兵十万讨伐凉州，把老鸠迎到了长安。姚兴特地给他盖了逍遥园，还选派800名僧人协助老鸠译经，作为回报，老鸠写了《姚兴传》，所以他只是寄生在皇权之上罢了，用皇权维持自己的声誉。

我严重不同意这种论调，难道非得横眉冷对姚兴才叫独立？如果姚兴对了呢？老鸠还应该拼命反对吗？

老鸠是在对人负责，还是在对事负责？很明显，谁能弘扬佛法让更多的人解脱，谁就是值得支持的。我喜欢这样的鸠摩罗什，明白通透，而不是总是一副公鸡决斗的架势。

这里的洞窟主要是小成佛法，窟内只有释迦牟尼一个偶像，小成佛法讲究的是个人修行和个人解脱。

我们欲望众多，烦恼也多。我做不到纯粹的虔诚，就做一日的虔诚吧，这一天不吃肉，不喝啤酒，即使晚上露营饿肚子，即使天热特别馋冰镇啤酒。

向大师致敬！

近来多次听闻身边的人得了绝症，要是有一天我得了癌症呢？ 我应该如何度过生命的最后那些日子呢？

说来也奇怪，一个想法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冒出来：放弃治疗，不吵不闹地皈依藏传佛教，死了就天葬。 只要我的朋友们看到天空中的老鹰，就会想到我依然活在蓝天白云之中。

走的时候老板追上来：“兄弟，你有皈依宗教的想法吗？”

“没有。” 我实在信不了。

“你可以试试，修行佛法的第一步是戒除淫欲。”他特别执着地要跟我说。

“不说了，我们的被子要淋雨了。” 我跟世范一路小跑出大门，谢天谢地，雨下得还不大。

天色已晚，还下了雨，我们就在千佛洞上坡不远处安营扎寨。

帐篷的门拉上，夜色中分明就是佛龛。佛龛不远处的山崖下就是千佛洞，好多人在那里苦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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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振  编|莫名

第146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