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儿子想您
母亲,儿子想您
母亲撒下我们去另一个世界已经六年了。6年来,母亲的身影,在我的心头,在我的梦里,在我的生活中,一刻也不曾离去,今天,因新肺炎疫情宅在家里,理一下思绪,向于我恩重如山的母亲诉一诉衷肠。
母亲一九三五年出生在射阳王港。八岁失父十三岁丧母,是她陪伴并带领小她二岁和五岁的两个舅舅,艰难的维持生计。贫困和无助磨练了她对世事的感悟和对生活的果敢。庄稼地里的农活,家中的事儿,全压在十三岁那年她的身上。牵着牛耕田、耙地,为了不落人后不分昼夜,挑起担子望不着前面的路喘着踉跄,小弟弟尿床的棉絮得及时地抱出来晒晒,时事八节、人情过往总得顶着门户照应,受欺凌受委屈忍声回到家里,姐弟们哭一场还得照旧出门。
……
母亲二十岁时由上辈老亲配婚嫁至滨海大尖。生我兄妹七人,同我父亲共同生活55年。
60年前后,父母已生下大哥、我和大妹。那时,她娘家两个弟弟还未成家。她一边照应着我们,还经常在放工后的夜晚徒步回到相距20里地(其中途经500米宽的射阳河,人工摇撸过渡)的娘家,张罗着大舅、二舅生产、生活上诸事,以及他们的婚姻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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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年代,可算是农村妇女最为艰苦卓绝的岁月。在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感召下,生性好强的母亲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执拗追求在大集体劳动中的男女同工同酬。除开正常的农活不说,每年大小河工开挖、疏俊出工在百日以上,都是锹挖肩扛。我家乡水利河网化,土地平整化在当地当时首屈一指。那里有我母亲辈们多少的辛劳和汗水啊。
我清楚的记得在开挖我家前面的排水河时,男劳力抱锹挖土给女劳力挑,男的工分值为11分,女的为9分,我母亲就抢着干挖土的活。母亲告诉我说,我们家粮食不够吃,关健是每10分工里有二两劳动粮呢。晚上,当我见到母亲的腿肿得挪不上床时,哭了。母亲反而笑 笑对我说,不碍事的,你妈妈哪有那么娇贵,三日肩膀二日腿,过天把就没事了。
其实,当时我母亲也可以不那么辛苦的。
我们小队当时是大队干部集中的队,大、小队干部占去劳力的三分之一。那时候组里的活又不兴外调劳力来做,加之有几个村干家属因身体不好又不能干重活累活,还有个别家属干脆宅家做做家务不上工了。虽然说我父亲当时也是主要村干,可是我母亲偏不,她说,人,捆起来吃得住打,不干活哪行?丈夫做个村干就不出工了,肯定会被社员议论。
七十年代中期,我们家已是九口之家了。父亲调到乡里工作。母亲经常对我们说,我们家吃饭一桌子坐不下,挨个儿念书,没有挣工分的,年底余粮不可能了,少超支点就好。
在母亲的组织下,我们兄妹除了在学校读书时间外,也是起早贪黑的割牛草交队里挣工分。春天的小草刚返青时,60斤草10分工,兄妹们割的草加起来每天也能挣上个十几分工。那时候当我们发现田埂、滩地没人割过的草,比现在的孩童们在餐桌上看到喜欢的大闸蟹更欣喜十分。背不动草篮子的大妹妹,5岁就烧草灶做全家的饭了,还要照看好比她小的弟弟妹妹,搞一搞家里外的清洁卫生。
兄妹们争先恐后的做事情,苦吗?我们不觉得苦,因为我们有母亲对我们的夸奖,有母亲对我们的爱。每天晚饭时候,母亲总是夸一遍她的孩子,这个做的很好,那个做的真棒。我们以母亲的好为标准干这干那,心里有一股甜甜的滋味。
我母亲在大集体的能干集中在我家后墙上贴的她的一年一张奖状。而我母亲在家里的手艺活,也不落人下,做棉袄棉裤这类常规针线活的功㡳自不必说,扫帚制作啊,旧衣裳大改小啊,自制土坯砌猪圈、厕所啊,邻里会的她全会,邻里不会的她也行。比如在70年代初,我母亲剪废弃的橡胶作鞋底做我们穿的鞋子,在当地就是首创,我们穿上时髦的胶鞋底鞋子,平添了几分自豪。
更值称道的是,我母亲的人缘好,则在左邻右舍的口碑里,赢得赞誉。
困难时期,亲戚往来份子钱一元二元的不可少,邻里家有更贫一些的摊上这事犯难的常找我母亲借助。对来者母亲总是有求必应。一时拿不出总是问道,你家什么时候要?等我当家的回来赶得上吗?赶不上我走ⅹⅹ家先借给你。她这话说的一点推托的意思都没有,那是她真的拿不出时,凭别人不及她的信誉而主动承当说的实实在在的话。
事后,我常问母亲,我们家爸爸有钱吗?母亲说,你爸爸每月拿工资,总比别人家活络一点。再说,你爸爸借钱给人家救急,到我们家有困难时,人家也愿意帮我们的啊。
母亲对于我们,除了爱,一个“严″字,读懂了才知事。
小时候,有一剥柴篾子的活,(将芦苇的叶子除掉织蓆子卖给供销社贴补家用),某周日下着雨,外边去割草的活干不了。刚吃完早饭,母亲就抱一大梱篾子叫我剥。我心里很不情愿,想去隔壁邻居家玩一会回来再做,便消极怠工起来,那一次,被母亲用麻绳在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几下,当时还挺恨她的,直到新学期又开学时,班级里好几个同学缴不起二元钱不到的学费而退学时,我才醒悟过来,她打我的那双充满老茧的手,从来没有因为拿不出学费钱让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七十年代后期,我刚参加工作不久,自行做主用单位发的航行补助给自己买了双8元钱的皮鞋。望着鞋盒里的新鞋喜不自禁但不敢穿。回家后有点先斩后奏地请示母亲。她打量一下鞋子,望着我说,8元钱一双的鞋,你倒敢买?等你爸回来后问他再说,爸爸回来后叫我把皮鞋交给母亲锁进柜子,等过两年再穿。
后来,我在单位任上,上面每年组织财务检查,其中费用支出一项捡查的十分严格。而我所在的单位里,绝无贪污乱支现象。这既同我平时消费节俭有关更是受父母严格的家教影响。而皮鞋买了不给穿的故事,一时也成为当地的一段佳话。
有不少人追忆我父母好时,常常这样问我,你母亲对别人每每相助十分温暖,而你们兄妹几个,个个听话,威信怎么那么大?
是的。我母亲确实是个慈母,是一个挺有威信的慈祥母亲。
威信,一般依附于权力,傍靠着经济。而这二点,我母亲都不具备。她的权力就是培育引领我们成人,她的经济只在她的晚年我们给她的生活费。那么,她何至于有如此高的威信。用我说,她的威信就是用她一生的心血写就的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以礼待人、身教重于言教的人格上。
有人会说,那个年代,全是那么苦。这一点,我承认,不同的时代便有不同的活法。但就象今天人们不愁生活也没有人人变成富翁一样。关健是我母亲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里吃羊草使牛力,精神支撑点位稍微高那么一点。可能她想的更多的是一家人要活下去要活得好一点,可是她一步步的引领我们自食其力的精神不正是让我们读懂人的生命意义?
八十年代初,土地承包后,我们一个个长大成人。陆续地离开了农村,离开了母亲,有了各自的工作。可是我母亲不仅种着自己的地,还打理着我们在村里的田。多少个年头,我们吃的粮食都是老人家亲手种植和加工成一袋一袋的米托人运至我们各家的橱房。那每逢春节自家种的小麦碾成的面粉,还有那端午节的粽子更是包好了分配在我们的餐桌上。
本世纪初,母亲的身体积劳成疾,每况愈下。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的母亲,查出癌症。时隔半年,父亲也得上此病。分别在某城市重点医院做了手朮切除。
术后的父母,同病相怜,更是互为支撑的一起生活了六年。
母亲早于父亲手术半年,父亲手术后,老人家执意不肯耽误我们的工作。一直由她照顾服侍。除了正常的用药化疗外,偏方尝试若干。听说癞蛤蟆可以治病,母亲每天手撕活剥蛤蟆煎煮红烧。水癞子有营养,一冬数百只,天天熬汤侍候父亲喝下。母亲对我们说,只要你爸能好起来,受点累算什么?
要知道,她的病也不比他轻,也是做了大病手术的人啊!
回天无力。父亲先去了。疾病缠身、瘦骨嶙峋的母亲一下失去她终身不离的依靠,三年后,旧病未愈,又添新病,再做手术已身体不支了。弟弟请上海专家医生配中药给母亲治疗。每天三大碗方子入肚,比进食倍多。喝过的药渣子每晚还浸水烧开擦洗身子。生命质量如此之差,但她从无怨言,从不言弃。她说,我在世一天,你们回来有个家。有她在,大家庭不散。
母亲吃的苦太多,吃的药太多,累如此为何还这般珍惜生命?
她的一生多是为别人活着的:
早年,为她早逝的父母尽责,为了她的两个弟弟,不被遗弃,奋力担当。
青年,为她新建的家的荣誉和所生养的儿女平安地成长。
中年,为她的子女,男婚女嫁,助力成家。
晚年,为她相濡以沬的丈夫鞠躬尽瘁和她的子孙后代兴旺富强。
只有想着他人为他人活着的人,才能不抱怨不埋怨,任劳任怨;只有想着他人为他人活着的人,才能以理服人、以情感人,正气凛然,掷地有声;只有想着他人为他人活着的人,才会有成就感、荣誉感,而得到社会的认同和家内外的尊崇。
母亲去世后,我并没有十分悲伤。我以为,母亲太累了,老人家休息去了。再是,一个男人撑不起一片天来,他的眼泪不值。母亲在世时常说,孝顺就是做对社会有用的人同时把自己的家庭搞好了,我目前还没有达到母亲期望的境界。悲痛淡化了责任,有辜负母恩之嫌。
母亲,我平凡而伟大的母亲,儿子想您。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杨青,男,60后,江苏滨海人。经济师,从事自由职业,喜欢文学中的生活、喜爱生活中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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