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有什么变化吗
我有什么变化吗
扎了四十多年马尾辫，连自己都觉得审“丑”疲劳。趁着暑假，我也来尝试一下改变。
根据预约的时间，十点钟我准时到了美发室。用闺女的年卡，我就不管这价钱了，真好！
理发师根据我的要求，将我这长马尾剪到只够半扎，并且烫了个发尾自然弧度，就要这样烫了像没烫的，自然、有型，又不华丽，很符合我的气质。我驾驭不了性感的、时尚的，就这样朴朴实实最好。关键是，我也是有小心机的，在网上看到这款发型很减龄。我已经长这样了，五官也挪不了，就尽量让自己伪装得年轻一点吧。
站在理发店镜子前看自己，蓝色T恤，乳白色长款纱裙，轻快的渔夫鞋，长方形帆布包，搭配这样的发型，哪里看出要奔五了，简直三十多岁，满意！
我偷偷在心里美着，出门便拐进附近服装店。其实我并不要买衣服，只是为了享受一下逛街的心情，顺便展示一下我自信的模样。
回家时坐在公交车上，我掏出手机悄悄美拍了照片，并再次审视一下发型。不错，钱花得不冤枉！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捯饬一下自己呢？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此话一点不假。
等我到了家门口，老公的微信正好发过来了：“快点回家，手擀面好了。”我推门而入，闺女一脸的惊喜，她刚要开口，我做了个手势“嘘——”，她立即明白了，在餐桌旁若无其事地玩手机。
我换了鞋，放下包，老公光着上身，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杭椒炒肉丝，和手擀面很配，肯定够辣。”老公热气腾腾地招呼我。乖乖，围裙也不围了，这皮肤比我白多了，晃眼。
我坐到平时属于我的座位，手擀面上了桌，还有几样也是炒菜，看起来就令人很有食欲。
我拿起筷子，望着老公：“看着我，今天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说什么？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他拖起一筷子面条，“呼——”的一声，很过瘾的模样。
“确定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歪着头，就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现我的新发型。
“你尝尝肉丝，味道怎么样？”他的眼皮都盯在眼前那盘菜上。
我尝了一口，赞叹道：“尖溜溜的辣，有味！”
“看看我今天有什么改变？”我终于不再启发，直接出题。
老公瞧了我一眼：“这个绿T恤是新买的？”
妈呀，这是我去年的衣服，穿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竟然对我没有一点印象，可悲啊！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颜色是绿的啊？真佩服你了！你永远蓝和绿分不清，又不是色盲，从小就没有识别清楚。”
“这个不就是绿色吗？”他还一脸疑惑。
“这个和草、树颜色一样吗？想一下，我们小时候墨蓝色的钢笔水，是不是和我衣服差不多？”我又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抓住一点机会就总想改造别人。
“我感觉差不多。”他嘴里嚼着面条，含含糊糊地说，“你说今天面条筋道吗？”
怎么三句不离吃的！我又开始较真：“你说天空和小草颜色一不一样呢？”
“不怎么一样。”没想到他也分得清。
“我的T恤是去年的，还说我才买的，可见你就没有注意过我。”我满脸的鄙视。
“天天注意干嘛呢。”他不以为然地说，“这个颜色挺好看。”
他说的好看，我是从来不作参考的，只当他没有说。他那奇葩的审美，常常让我哭笑不得。
记得他年轻时候外出，每一回都要替我买衣服，那些衣服都让我穿上去特别稳重和成熟。他曾经在我二十几岁时，为我买过青色套装和一个咖啡色的挎包，一看就是电影上文革期间女干部的装扮。因为我本来就大长脸，脸部轮廓又硬，面部不常有表情，已经显老气，还想我更成熟啊？那套行头，很快就被我悄悄送给我妈了。
就是现在，他的审美与品味也没有变，他就喜欢买超值的，觉得划算是他考量的第一标准。他带我去商场，只要看到大牌打折的，他两腿就挪不动了。款式或颜色明明很不适合我，他非要说很好看，而且还强调折扣低。好在店里有镜子，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更靠谱。
他自己买衣服，如果离了我，也不知道能穿出什么搞笑的效果。就记得二十多年前和我相亲那天，穿白色短袖衬衫，中老年款，肥肥大大的。裤子是浅蓝色，像阔腿裤。衬衫还放在裤子外面。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很有喜感，不忍回忆。
老公看衣服眼睛拙，看人也是如此。有一天，他看到电视剧《中国式离婚》里面咏梅演的角色，他指着咏梅说：“这个人不好看！”我用惊讶的神情看着他：“那你说谁好看？这样的气质，你竟然看不出来，真是服了你。”
过几天，我们吃饭时开着电视，正好看到演员梁静，他竟然赞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这个人真漂亮！和你们小学一个数学老师很像，就是原来和你教过一个班的啊！”
沟通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我前搭班的蔡老师。哎哟喂，这两个女人可以说八杆子打不着，找不到外表相似点，而且特点恰恰都是相反的。我们蔡老师骨纤细，而且小鼻子小嘴，五官精致，是有着一种古典气质的小女人。那个梁静，大脸、大眼、厚嘴唇，宽肩膀，完全是健美型的大女人。他这鉴赏能力真是莫名其妙！
老公与众不同的眼光，细想也有好处。他一直觉得我漂亮，我长了斑，长了皱纹，他都是看不到的。京东老板刘强东脸盲，不识妻美；我们家小波，不识妻丑。闺女就常常笑我：“就你这样，也能吸爸爸眼里，他完全不识美丑！你可真是幸运的女人……”
想到这些，我不禁一个人笑起来，老公问我怎么了。
我吃了口面条，还是不死心：“你发现今天我有什么变化了吗？”我离开座位，站了起来，转了一圈，让老公瞧个清楚。
“坐下来，把饭吃了吧！面再不快一点吃，就坨了！”老公巧妙避开了我的问话。
看他三句不离吃，我有些恼怒，用手指了指头：“说说看，这个发型好不……”
“好看！”
“你都没有看，就回答了！”我有点抱怨他没有用心。
我再问他好看在哪，请说出原因时，他直打退堂鼓：“不要让我说原因，我不会说，我不懂这些。”
哎哟喂，这么好看也说不出来？什么人呀！愚钝到什么地步了！
再想想穿了一年的衣服他认为新买的，我又不禁要笑。这样的事他哪是第一次犯，而是经常。
正是他这些特点，我才可以轻轻松松骗他。明明我在街上新买的衣服，他问我：“这个是今天刚买的吗？”我胸有成竹，还略带抱怨地说：“去年的啊！你真是，怎么穿了这么多次你也不知道？”他就真以为自己记错了，抱歉地笑着：“我还以为才买的呢！”然后他又像说错了话的孩子一样：“我眼睛不管用，你衣服多，我确实记不住。”
有时我看好一件衣服，他非要说不值。可是，在我看来，只要美丽了，就划算。他是特别讲究性价比的人，而我常常冲动消费。为了他心里舒坦，明明一千五价格，我就说六百。他挺高兴：“这个价格还差不多！”他对于衣服的质量和款式完全没有感觉，基本文盲级别。
不过我转念一想：老公每天在班上要考虑怎么上好课，提高学生学习成绩；下班要想着如何做好饭菜，让我和女儿吃得好。他哪还有精力考虑我的头发和衣服啊？
女人还真不能不知足，既要老公火眼金睛，能发觉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后奉上甜言蜜语，又要老公下得厨房，拿出精致的美食。世上能有多少这样完美的人？他钝就钝一点，拙就拙一点，只要他很有责任感，很顾家，把小日子经营得暖和和的，就很了不起了，我又何必去考验他的弱项呢？
再想想，这样的老实人挺好的呀！笨笨的，憨憨的，再美的女人在他眼里也不漂亮，想想也是一件好事，安全感十足。
于是我高高兴兴地直接对老公说：“小波，我今天剪的头发有点贵，但我喜欢。我就是想和身上衣服搭配一下，你说是不是挺显年轻？”我把思考题改为判断题，答案就简单多了。
”年轻哦！三儿越来越年轻了！”让他鹦鹉学舌他还是会的。老公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随口附和着。
在甜言蜜语和踏实做事中只能选其一，我还是会选择后者。以后我再换发型或是新买了衣服，我再也不问他“你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有话直说，不让老公动脑筋，也是一个贤妻必备素质吧。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王中霞，1973年出生，江苏盐城人，高级教师。喜爱读读文字，写写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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