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祖奶奶的念想

祖奶奶的念想

晨光熹微，云霞欺上院落中的一树莹白梨花，氤氲着岁月静好的气息，这座小城永远山温水软，静守四季炊烟。

祖奶奶生在这个小村，根也立在这个小村，她身上有种洗尽铅华的美，犹如这座小村，缓慢不失宁静，一个坚强的女子，必有能活出个不凡的人生。

70多年前，她还是个未长开的小女孩，20岁左右的年纪，邂逅了祖爷爷，仿佛最初的相遇都是最美的。一瞬间的心动，情不自禁的初喜，很快，他们便成了家。本以为就此能够落户山水，寻常布衣、携手度一世安虞，不曾想到，内战爆发，消息猝不及防，连结局都少个郑重其事的告别。再多不舍又如何，祖奶奶双眼含泪，牵扯着两个半大的小孩，从此那双爱笑的星眸越发黯淡，发呆也成了常事。人生本就无常，但祖奶奶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子，生活是很苦的。再加上要养两个孩子，压力很大。她咬着牙，省吃俭用，一股力量支撑着她，当年许诺她余生的翩翩少年一定不会负她。她就这么想着，日子也就不苦了，一切都有了光明，清贫的岁月里有无限希望，滔滔流年，洗不薄冥冥中对他的坚心。

到底，世事不会如愿，当年迁到台湾的知识青年被告知，必须在那儿有个户口，迫不得已，祖爷爷再次结婚生子，当时还不能探亲。他不知她过的好不好，她不知他到底还有没有挂念她，台湾亲戚到后来回忆起，对我们说，当时祖爷爷收听着大陆收音机，天天以泪洗面，一听就可以半天。这场故事里、好像谁也没错，情非得己，没有一段缘分，真正可以维系一生。

直到我长了大一点了，可以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开始会去在意祖奶奶眼里饱含的情感，她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又对晚辈非常好，对我们的爱，是难掩欢喜的宠溺，每次去她家里，招待我们的，总有玩不够的小玩具和一桌子她平常舍不得的买的饭菜。这个自律的老太婆，一辈子节俭惯了，朴衣素食，但是，感觉她会些许失神，常常爱发呆，到底是为什么?那时小小的我不懂其中深意，也没有追询。

祖爷爷93岁那年去世了，走的很安详，很遗憾爷爷没能去台湾参加祖爷爷的葬礼。远隔重洋，祖爷爷的魂在异乡沉睡，他有没有一瞬间想起在大陆的祖奶奶呢，我们不得而知，这个消息太过沉重，我们不敢告诉祖奶奶，岁月无情，余生无涯，到底还是世间风波恶阻，打破他们想长厢厮守的美梦，祖奶奶的心里还有道念想，希望在她有生之年祖爷爷再回来看看她，可她日里思，夜里想，就是不见他入梦来。

小村依旧，祖奶奶就独自在这，静听似水年华，与人间烟火淡然擦肩，2013年，被岁月厚待的96岁高龄的祖奶奶似是撑不住了，一生不劳烦别人的她，在最后一个星期才需要别人服侍，原以为她已经放下祖爷爷，把情深意重都看作云淡风轻，可祖爷爷的名字好似一生刻于她心，她思，她恋啊，在我们告诉她祖爷爷已故的消息后，这个已经被疼痛折磨了不成人形的她终于合上了双眼，就此长眠，缘分至此心结已落定尘埃，褪去一身不甘，不舍，她经历过的爱恨情仇随着咽下的那口气烟消云散，斯人已逝，再无深情，绝了心念，也是解脱。或许啊 ，在这场睡梦中，他唇边的轻笑一如当年，惑得她窃梦成真。

回忆至此，拭去眼底三分湿意，梦醒人空，只余景色依旧，唯有这小村熟悉小屋，应念我许久凝眸失神。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周沛瑶，福建云霄县人，现就读于漳州实验中学，爱好读书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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