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微笑面对人生
微笑面对人生
收发室在一楼大厅电梯间的北面,旁边紧挨着一幢高楼,因此,常年没有日照。隔段时间,我要到收发室找《半月谈》看。偶尔上午去,总有不少人,仿佛一屋子里都充满着阳光。
楼内几十家单位的报刊杂志、邮件包裹、机要文件都从这里进出。每天早晨从七点半开始,工作人员不停分发,整个上午,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看那么忙,后来都选择在比较清静的下午。那里有两个收发人员,隔天轮流上班。另外,一直有一位负责大楼监控的小伙一直坐在里面,见面都很客气地招呼着。
五点多钟,到一楼办事,等电梯的空闲,就顺便去了收发室。里面收拾得很整齐,两个人都很清闲,相对坐在各自桌前,开心地聊天。
今天值班的收发员,见到人总是都面带微笑。见我进来,她客气地让座。据她介绍,名叫许莉,去年,这边收发室的老员工退休,她从工厂下岗后,在家没事做,经人介绍,就来接替了这份工作。
在架子上找本杂志,随意翻看,他们继续坐那聊天。只听梁欢一个人的声音,那小伙,只有坐在对面耐心听的份。许莉聊起从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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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是下放知青,从南京到淮阴,认识了我母亲,她是当地人,两人自由恋爱结婚,一年后,我哥出生。爷爷奶奶家在新街口丰富路上,老人看添了孙子,好高兴,当时就抱回了南京。
我在七十年代初出生后,一直跟着母亲,在农村生活到十六岁,才随父亲回城。我家那个村庄叫韩圩,全是姓韩的人家,听说祖先是韩信。
在我们同龄人中,家里有三四个兄弟姊妹都很正常。母亲生下我后就上了环,没想到在我五岁时,她又怀上了。要下地干活还要带我,已经够累的,所以不情愿再生孩子。但奶奶认为,头胎是男孩,二胎是女孩,再生应该还是男孩,只要生下来,她负责抱回南京带,就坚决不准我妈打胎。
直到生下来,又是个女孩,奶奶就不管不问了,小妹和我一起也在农村长大。
当时,父亲在淮阴县城工厂上班,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姐妹在韩圩,天天都要到地里干活。她娘家还在盱眙县,分田到户后,一到农忙季节,我外公和舅舅们就赶过来帮忙抢收抢种。那份亲情,真是用什么话都难表达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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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心灵中,因为父亲不会干农活,哥哥从小就在南京,总是看着母亲在地里忙。我在家里相当于长女,小时候,还是很听话,主动帮妈妈分担家务活。放学回家,总是立即放下书包,背上大箩筐,到田间地头割猪草。
家里每年都养两头猪,每天割满一筐猪草回家,就倒在院子里,再把猪从圈里放出来。我也端着碗边吃饭边在旁边看,它们吃得高兴我也很开心。有时,如果心里想去找小伙伴玩,就把四五岁的妹妹喊来,让她盯着猪,不能让跑出院子。我妹很老实,跟她讲了,就坐在院门口,从不敢乱动。
一次,在田埂上只顾盯着前面那片猪草,不知踢到个什么,猛然向前摔倒,右手抓着镰刀,手掌结结实实地压到刀口上。好在奶奶还懂点医术,自己磨消炎粉,从南京坐长途车送过去。至今,手掌大鱼际处,还留下十分扎眼的伤疤,总有一寸多长。
在农村,只要勤劳,吃的喝的都不愁。如果到这个季节,地里西红柿、黄瓜、西瓜等,摘下来抹一下就能吃。秋天挖地瓜,早晨抓把米在一起熬粥,还可以在锅上蒸、在火里烤着吃。到了冬天,地瓜晒成片,炒好放口袋里能当零食。
印象最深的是韭菜,割了又长,只要施点草木灰的肥料,长起来飞快。我喜欢去割韭菜,割回家一根根的摘,再洗干净,如果母亲没收工回家,我就切了炒。现在我个子还是很小,那时更矮,农村炒菜的大锅,我要站在板凳上,才能望到锅里,双手握着锅铲炒韭菜。那种灶里烧稻草,锅里是韭香的味道,再也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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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玉米大丰收,我就开始犯愁。那些从地里收回来的玉米棒,在院子里堆得如小山一般。要剥粒晒干,全靠手工——先用一根粗钢针竖着挑开一路玉米粒,再用手一粒粒地瓣。小手瓣得真痛啊,痛得写字都握不住笔!
但每天放学回家和周末时间,都要干。望着比我人要高得多的玉米山,心里有种无比地恐惧感,仿佛瓣到啥时都没个尽头。有时,实在瓣不动,就磨洋工,被回家休息的父亲看见,认为我在偷懒,他先说后骂,越骂我越不想瓣,伤心地与他对骂。
对骂时,我也不喊他爸,就指着他直接喊名字。他一生气要打我,看他抬手,我就跑,他便在后面追。韩圩那个村庄很大,我绕着村外跑,又钻进村内小巷小弄里,他跑得没我快,跑着跑着,就把他甩得没影了。
有时,躲到好朋友家,玩抓蝴蝶、砸三角、碰弹子的游戏,直玩到天黑。父亲还是最喜欢我的,看我跑出去没回来,又开始着急。再看到我闷闷不乐地回家,早消了气,又想办法哄我开心。
如果看我还不理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钱。那时他上班一个月也就二三十块钱,要供养全家生活,给个一毛两毛,能买好几次两分钱一根的冰棍。如果哪次得到五毛或一块钱,在小朋友面前,就成了大款,做梦都会笑醒。
过年时,父亲带我们回南京,奶奶会拉着十来岁的我到理发店烫头发,去小红花儿童服装店买衣服,再到新街口环球照相馆拍照片。过了元宵节再回韩圩上学,看我从南京回来,一下成了洋气的城里姑娘,引来同学十分羡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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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三年后,我被安排到南京第二灯泡厂上班,在朝天宫那块,离丰富路我奶奶家不远。后来,因为是污染企业,厂区搬到江东门外,也就是现在万达广场那块。在厂里上班时,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他家还有田地,就在厂边上。我奶奶怎么也不同意,说我从农村好不容易回城,怎么能又嫁到农村?
俗话说,静心观流水,冷眼看世态。我在想,只要人好,他家在农村有什么关系?谈了四年,家人拗不过,才同意我们结婚。老公比我大五岁,他常说小时候没饭吃,就靠胡萝卜充饥,到现在见到胡萝卜就反胃。我就是不明白,在苏北还没饿过肚子,他在南京边上的农村,怎么会饿成那样?
南京举办“十运会”前,我们家江东门的房子拆迁,在油坊桥分了两套安置房。转眼之间,就年近半百,一路走来,有烦恼也有欢笑。女儿今年二十五岁,与我同一个属相,已经工作了。
我们都是平常人,不可能无欲无求,现在家里三个人都拿工资,虽然收入不高,但平时从不大手大脚,克制欲望,不自寻烦恼,办事有计划有商量,生活过得也挺好。
离开韩圩三十多年,只回去过两次。外公外婆早已不在,都是老公开车带母亲去看望舅舅和姨娘,他们的下一代,各忙各的,就没什么联系。
常听人说,以前农村很苦。在我的印象中,当时物质虽然不丰富,但我们都能接纳现实,在艰辛中努力找到生活中最好的东西,心里自然充满快乐,日子过得也就很幸福……
…………
许莉还在很投入地聊着,那小伙依然一言不发。她聊得那么自然,杂志在我手上轻轻地翻,其实耳朵也在静静地听,离开收发室,她起身客气地微笑着表示告辞。
在浮躁的社会,很多人为了追求物质生活的富足正不择手段,而在许莉的回忆里,曾经的农村生活,依然那么甜美。
微笑面对人生,你会发现哪里都是阳光灿烂!只要期望不要太高,一心向好,生活自然会和谐。在艰辛中,不与别人比较,就能创造愉悦的心灵世界。(2019年8月20日)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陈荣发,笔名:沉心。在军营服役22年后,转业安置在南京。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平时爱好文字,坚持观察思考,关注社会民生,坚持夜间写作,多篇小文被有关报刊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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