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 | 忆阿黄

忆阿黄

文|英子 

打记事起,我就极喜欢毛茸茸的小狗。憧憬着如有一天自家也能养一只,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可妈妈老说养狗不卫生,无论我怎样软磨硬泡,始终没有说动于她。为此,我常闷闷不乐。

那是在我七八岁光景的一个初冬的早上,我和妈妈匆匆行走在赶集的路上。眼尖的我惊奇地发现在脏乱的垃圾堆里,缓缓蠕动着一只小狗。它浑身脏兮兮的,两只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那双黏黏糊糊的双眼,分不出是睁开还是闭着,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我哭着央求妈妈把它带回家,她拗不过,只好应允了。

望着它漩涡一般塌陷下去的肚子,我们猜测小狗的精神萎靡不振极大可能是由饥饿导致的。我急忙一趟趟地给它找食物,喂营养品,再给它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末了又搭一个别出心裁的温暖小窝。其实说营养品,只是美其名曰,不过几个鸡蛋而已。那时的日子拮据,人们吃个鸡蛋都算是奢侈。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照料,小狗慢慢恢复了健康。 它浑浊异常的眼睛逐渐清澈起来,金黄色的毛发也愈来愈油光闪亮,犹如一块华丽的锦缎。每天,它就在院子里悠闲自得地撒着欢,俨然像个淘气的孩子,一刻也不歇着。我欣喜地给它取名“阿黄”。 每次吃饭,阿黄就守候在我的身旁,我也时常把碗里不多见的鱼、肉偷偷夹到它的“餐桌”上。上学时,它欢快地跟随着我。我跺一脚,它便乖乖立住,我一转身,它又往前走,直到我进了校园,它才会放心地回家去。每每我从外面回来,它就会用灵敏的鼻子闻来闻去,然后撒娇似地咬着我的裤脚,上窜下跳。尽管妈妈大声呵斥,它也置之不理,依然我行我素。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这话一点儿都不假。转眼间,阿黄已和我共同生活半年有余,它长高长壮实了,也成熟了许多。倘若没有主人的吩咐,阿黄每天就立在门口,默默无闻地履行看家的职责。最让我感动的莫过于它还会随我悲随我喜。当我受了委屈,它那双坚定的眼神分分钟在提示我:我是可信赖的!

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是旭日东升的清晨,还是彩霞满天的黄昏;不管是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还是在充满泥泞的田间地头,到处出现我们追逐嬉闹的身影,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时而回荡在空旷而静谧的原野上。

人们常说,越是美好的时光越是让人觉得过于短暂。因生活所迫,妈妈要带我离开家乡,去遥远的城市谋生计。动身的那一刻,我大声地哭喊着,紧紧地搂住阿黄,轻轻地抚摸着它那柔软光滑的皮毛,泪水决堤而出。任凭众人怎样劝说,我仍不舍得撒手。阿黄好像知晓了这一切,双眸布满了忧伤,眼巴巴的望着我,嘴里不停地啊呜啊呜叫着。那神情,分明是苦苦挽留我,亦或是恳求我把它也带在身边。这时,妈妈一把夺过阿黄,把它送到了隔壁奶奶家。就这样,我们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火车上,我依旧思念着阿黄,仿佛听到了它撕心裂肺的嚎叫。我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保佑它,希望它能平平安安地等着我归来的那一天。 不久的一次通话时,奶奶说阿黄死了。顿时,我惊愕了,身子瑟瑟发抖,竟泣不成声。我们走后,阿黄不再东奔西跑,不再神采飞扬,不再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终因抵抗力低下染上恶疾而亡。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陷入了深深自责之中。假如我不曾离家,假如我能年长几岁,假如我能说服妈妈,假如…… 可是,再多的假如也弥补不了我内心的愧疚,再多的假如也挽救不回阿黄的生命。无法想象,在最后的时日里,它是怎样捱过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日日夜夜?

阿黄的身世是悲惨的,无论它怎样坚强地面对,但终究无法挣脱命运的枷锁。只是没了阿黄的陪伴,我的精神几度崩溃,我的内心倍加煎熬,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无数次只想静静地沉浸在属于我们的那一幕幕美好回忆中……

后来,我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逐渐体会到生活的艰辛和母亲当初的不易,才慢慢有所释怀。

时至今日,眼前偶尔有条黄色的狗儿闪现,我便想起阿黄——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那个记忆深处的儿时玩伴。

天堂里的阿黄,你过得还好吗?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英子,原名窦雪霞,七零后,河南永城人。现居住邓州罗庄,小学语文教师。学生时代就酷爱文学创作,偶有作品在地方报社刊登。平时喜欢辅导学生写作。

Dec. 29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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