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潮 | 南阳的鸟
南阳的鸟
文|王育潮
前不久,媒体传来好消息,只说是南阳又多了许多旅鸟变候鸟的现象,在白河与泗水河的河畔,在开阔的滩涂与无垠的水面,有黑水鸡、苍鹭、青脚鹬、白骨顶、红骨顶、灰喜鹊、凤头潜鸭、棕头鸦雀相嘻相戏,有珍贵的白鹭、极罕见的雀鹰和斑嘴鸭。
没错,如今的南阳,遍地是各类鸟群!
这确是疫情以来,我第一次无所顾忌地欢呼雀跃,也是人近不惑,第一次感受到了全身卸下疲惫的轻松与快乐,分外兴奋的同时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想想南阳宝地,不仅是楚、秦、韩三国的角逐之地,更以其关河之固、山泽之利、帝乡之誉外加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气候宜人的环境优势而声名日著,这不仅是充满历史血液的文化古城,更是自然的故居、飞鸟的天堂。如今随着近年来环保工作的强力推进,美丽的南都当真妖娆了不少!
是啊,旅鸟定居啦!它们真的不走了。
你看那白河湿地一带的图景,原本是过路的旅鸟,现已有部分种群变成冬候鸟,它是看中了这白河之景?还是习惯了南阳的风土人情?抑或有意监督环保工作?再看那白鹭和夜鹭,本为地地道道的候鸟出身,现今却心甘情愿地留在南阳的水边定居,是不愿走?不舍得,抑或懒得飞?不论因着什么,鸟多了,“绿水青山”的南都便不再远了。
闲暇之余,我也时常回想起过往时光中与鸟有关的记忆,感受“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空旷之美,到窥探“早莺争树、新燕啄泥”的春意。
亘古以来,天地之间的大小好似是为鸟儿精心设计的船舶,不同的是,有的鸟生于自然,一出生便要翱翔天际;而有的鸟圈于笼中,终身承担祖先文化的使命,亦是人类崇尚自然的无声语言。
从日中见鸟的《淮南子》到三足鸟为西王母觅食之《山海经》,从不死鸟的希腊传说到乌鸦反哺、百鸟朝凤,从牛郎织女的筑桥灰鹊到衔木填海的精卫,从“白鸟故迟留”到“家家春鸟鸣”,从“觉来眄庭前,一鸟花间鸣”到喧啾百鸟、处处闻啼,鸟的美自历史底蕴中厚积薄发,似蒙娜丽莎的微笑,惊艳之余也不禁令人感叹生命的壮美。
与古老的茶酒文化、旗袍文化与饮食文化等诸多艺术瑰宝一脉相承,笼鸟文化也是汉民俗文化中不可缺少的重要成员。所谓飞鸟笼养,也只是相对朱雀、画眉一类适合笼养的鸟儿而言。早在明清时代,随着时局稳定和经济、文化的繁荣发展,一些满清贵族以及民间的爱鸟之士将笼禽鸟作为亲近自然和表达艺术的生活方式,由此便掀起阵阵笼鸟文化的热潮。其中所谓的笼鸟之士,并非是为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也与破坏生态、干涉自然的“伪爱”两无相干,而多半是历史熏陶与自然催生所一并凝聚的爱鸟的文化群体,朝廷重臣、文苑学士、富贾小贩、七旬老翁、风华少年乃至黄口孺子,均惜鸟如命,并终生视鸟儿为当之无愧的知音蜜侣。
如今抬头远望,已是二十一世纪科技高速发展的年代,越来越多的人行走于两点一线的奔忙,快节奏的城市压力亦有太多人毅然决然做笼鸟文化的继承者,他们或是年过花甲,或是稚气孩提,或在京津两广,或处西安川贵,无不尽心尽力地为适合笼养的鸟儿提供一个像“故乡”一样的家园。由此,曾被伪文化拥入至深边缘的笼鸟文化,之所以传承至今,不正是鸟儿所背负的图腾精神与其背后所承载的人近自然的精神寄托吗?
想到此处,顿觉脑海一震,心像猛然受到了针扎一样的刺痛:可想而知,笼鸟艺术从扭曲鄙夷的初期走至多元化包容的今天,不乏上下几千年的时间,假若追根溯源,这世上又有哪一类鸟种不是历经至少亿年的基因进化才繁衍至今,相比之下,一种鸟类从消失伊始至全球灭绝,却仅仅需要数百年、几十年,甚至几年光景.......
笼鸟终归是笼中之物,那其他的鸟呢?
庚子之春,原本疫情突袭,举国上下足不出户,不去前线冲锋陷阵,便当真做了回彻头彻尾的笼中之鸟,只是聪明的人类出色地学会了鸟儿翱翔天际的本领,却从不曾像鸟儿一样反思自身。
多少个漆黑的夜晚,我抬头仰望星空,期待它能替我传达对鸟儿的思念,夜凉了,它的家可还够暖?但鸟却渴望的是自由,无人能懂它对天空的向往与对自然的依赖。这也正是很多次去鸟市,我都不敢抬头正视每一只鸟的原因所在。过去没能为好好护你尽一己之力,作为人类的一分子,纵然无法受之质问,我又该如何以一颗洁净的坦诚之心面对你、面对你身后的极乐世界?
是啊,人类与鸟,鸟之人类,本就是自然天地和谐共生的伙伴。莺莺燕舞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雨雨风风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假若倾醉鸟鸣之中,绿漫花红,时而有山谷中氤氲着潺潺散来的清香,纵使是主宰万物之神,却有何理由不保护鸟类,不护好万物共享的唯一家园?
我似乎又听到了,几只棕头鸦雀娇艳轻盈,养尊处优,扇动着翅膀从抽芽儿的老树边飞掠而过,叫声愈发清亮勾人;另一角,一只老白骨顶站在波光粼粼的河水岸上,正歪着头卖弄高低起伏的颤音,似是撒娇,又似在春天歌唱。
也许不久,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在白河之畔、鸭河之泽,在很多很多类似南阳的绿地,黄鹂千百、沙鸥翔集、风暖鸟声碎的美景将更加盛大从容地呈现在世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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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