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家】| 涂雪夫作品:爱情日记
3月2日 星期日 晴
吃过早饭,我和阿慧提着香蜡纸钱刀头(祭祖的方块猪肉)公鸡,到胡家山上给父亲和阿公上坟。胡家山在沟的对面,西北朝向,是一块很好的坟地。坟地从东至西,足有一里把路长。这是一个十分幽静的地方,阴风习习,松涛阵阵,摇动的树梢在墓地上投下淡淡的、游离的阴影,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墓地里,山冈上,自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柏树马尾松青杠树和丛生的灌木。乌鸦在墓地上空飞来飞去,呱--呱地叫个不停,给墓地抹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凄凉色彩。
大人们曾经告诉过我:大跃进年代,在这里修公社饲养场时,挖开了不少的古墓。有一座古墓里挖出一具女尸,身上穿金戴银,手上的玉镯晶莹剔透,就像一位熟睡的少妇。这是一棺很好的养尸地。我们村多数人家都把墓地选在这里。
阿公的坟经过了二十几年的风风雨雨,不断地增高。坟的背后,裸露着两块圆圆的青石,就像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当地人说,那是龙眼石。如果坟后有这种龙眼,就说明这家子的祖坟葬对了,葬上了龙脉,将来必定子孙满堂,富贵荣华的。父亲的坟在阿公的坟的右边,已经长着稀稀疏疏的丝茅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唏唏嗦嗦的声响。
我在父亲墓的前面,摆好刀头,点上香蜡,烧上一叠叠纸钱。香烟袅袅,纸钱在微风中飞舞,就像盘亘在天空的黑色蝴蝶。我拜倒在父亲的坟前,心中默默地祷告:阿爸,幺儿和你未来的儿媳阿慧看你来了。安息吧!阿爸,你的儿子没有忘记你的,没有辜负你的希望,给你找到了一位非常贤惠漂亮的儿媳。愿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幸福美满啊!
我解开白公鸡脚上的绳索,拔掉项毛,绷紧鸡脖,一刀下去,鸡血淋漓。我围着坟山来回转了三圈,公鸡已经气息奄奄,躺在墓地上不断地抽缩着。
我们又来到阿公坟前,顺着坟头向西北望去。阿慧,你看,那像不像你家后面的高庙子山呀?
阿慧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情不自禁的说:嗯!就是!那就是我们院子后面的高庙子山嘛!你看,那山上的黄角树,那不是石庙子吗?!
你看,阿慧,阿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把他的孙儿媳妇选定好了,我想这恐怕就是我们修好的缘分吧!
哈哈!有缘千里来相会,何况我们相距才二十来里路呀!
哎呀!你看,正好,阿公离开我们二十年,我就在二十里的地方找到了你,这真是缘分,缘分啊!要说媒人嘛,我看阿公就是最大最好的媒人,你说是不是?
当然是啰!你看别人给你找了那么多对象,你不是一个都没看上吗?
恰巧就偏看上了你!我半开玩笑地说。
两朵红云立马飞到了阿慧的脸上。你馋嘴!小心掌你的嘴巴!阿慧扬起手,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打是亲,骂是爱嘛!我把脸送过去,阿慧扬到半空的手收了回去,捧着我的头,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避点嫌哟!老人家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老人们不会怪罪我们的,看到我们这么恩爱,他们会更加放心的,你说是吗?木。
嗯,也是。记得我小的时候,哥哥恋爱时,我总是跟在哥哥的后面,就像影子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有一次,嫂子来我家玩,在房间里的大床上和哥亲得没完没了。小孩子的我,也混在其中。只见哥哥把嫂子压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着了急,跑去母亲面前告状,说:哥打嫂子呢!母亲说:咋个打法,怎么没有听到争吵声喃?我说:哥把嫂子压在下面了!母亲笑着说:瓜娃子,你不懂,玩去吧!
你讲的故事还是蛮精彩的嘛!老人怎么会不懂青年人的心情呢!
祭完了阿公,我们回到了家。
3月10日 星期一 晴转阴
昨天,本该在家休息,陪阿慧好好玩玩,可身不由己呀!年后的先代会,好像成了一种程式化的东西,每年都有那么一次。我烦透了这种机关作风,没完没了地占用干部们的休息时间。
中午下班回来,我看到房门半掩半开,里面好像有说话的声音。我礼貌地敲了敲房门,走进去一看,原来是阿顺。我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能随随便便跑到人家家里,还把门半掩半开的;但我又不好发作,只好客客气气给阿顺打了个招呼。
阿顺好像也看出了点什么,站起来说,不打搅你们了,我要回去了。
我说,都吃午饭了,就在这里将就吃吧!
阿顺坚持要走,我也不好再勉强他了。
阿顺走后,阿慧忙着盛饭盛菜。阿惠说,很不好意思,花菜烧糊了,将就吃吧!
我边吃边想,玩得也太不像话了,把正经事儿都给忘了。一个大姑娘,怎么好跟一个结过婚的大男人混在一起,还好意思把门掩着。又联想到以前阿惠给我说过的,阿顺在和阿刘结婚前,耍过一位姓罗的女朋友,在一起长期同居;后来不知道啥原因,阿顺不干了,为退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再有,阿慧还告诉过我,阿顺是一个做了结扎手术的男人。我想,做了结扎手术的男人,就可以有恃无恐,就可以随便玩弄女孩,而不留下任何痕迹。想到这些,我对阿慧和阿顺的关系有一种不信任的感觉。但转念一想,人家阿顺是我们的介绍人,不是他,也许就不可能有我们的今天。这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吃醋了呢,阿慧毕竟和我还在热恋中呀,也许是她觉得机关的人在房门前过上过下,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宿舍里,总有那么一点影响不好呀!
想什么啦?木。阿慧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想你呢!我强颜欢笑地回答。
哦,我不是在这里吗?阿慧笑着说。
吃过午饭,我又跑到县委招待所,参加会议讨论去了。会上,代表们讨论着,一个接着一个地发言。我不停地在会议记录本上唰唰地记录着。一忙又是半天,散会了,我疲惫地回到家。
劳累一天,心里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走进门一看,阿慧坐在书桌前,正在看着《电影作品》。
嗨!等久了吧!我从后面蒙住她的眼睛。
二十几年都等了,何况这一天呀!不知道她看到我回来是高兴还是生气。
哼!恐怕三天都等不得呢!我半开玩笑地说。
三天?!阿慧显得很不高兴,放下杂志不再理我了。
我捧住她的脸,准备亲她一下。阿慧用手挡住了我,嘤嘤地哭了起来。
就算我说错了,给你陪不是还不行吗?我乞求着。阿慧还是不理睬我。
那要我怎样呢?阿慧。
她还是嘤嘤地哭泣。
我真不知道怎么样好了。看来一话既出驷马难追啊!我双手捶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我也不是有意的呀!
别哭了,阿慧,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还是哭泣。
我拿着没有了办法,只好说,我走了,好好睡吧!
我带上房门,到阮二哥那里搭铺去了。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阿顺的到来,房门的半掩半开,烧糊的花菜,等待三天问题,阿慧的哭泣不休……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呀,不就是为了一句话吗?阿慧怎么老纠缠着这个问题呢?难道阿慧真的和阿顺有那么一腿?阿顺真的那么花心?不管怎么说我和阿顺还是同校同学加本家呀!他真的能干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既然你阿慧没有那些问题,你又何必哭泣呢?为人没做亏心事半夜开门心不惊嘛!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起床了,阿木!阮二哥摇着我的手臂。
我睁开眼一看,已经大天白亮了。我翻身爬起,急忙穿好衣服,径直朝我的宿舍走去。
房门是关着的,我敲了敲门,没有反映。我想,是不是阿慧还在生气。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看人去楼空。我想,完了,彻底地完了。阿慧竟然不辞而别,连一张纸条也没有留下。难道阿慧就这样无情无义?难道刚刚开始的爱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夭折了吗?回想起上星期回老家的情形,我们坐在荷塘边望着圆圆的明月,我真正地感受到,当爱情使人幸福时,春月也如同春日一般温馨。那个难忘的时刻,将永远成为我内心的节日,虽然这节日到如今只留下那美好的回忆。
啊!我深信:爱情,爱情,它的离去难道就像它的到来那么不容易!
作家简介:涂雪夫者,涂国模也。四川省中江县人。曾供职于德阳市文联,川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四川省作协会员。作品自上世纪90年代散见于《高中生》、《南方航空》、《作家村》、《公仆与信访》、《大理文化》、《德阳文艺家》、《九寨沟》、《人民文学》副刊、《华西都市报》、《西部开放报》《东方作家报》、《德阳日报》、《德阳广播电视报》、等报刊杂志。2001年开始在《榕树下》、《红袖添香》、《起点中文网》、《汉语文学网》、《晋江文学网》、《中国作家网》等网站发表网络作品,其亲情、游记散文深受网友的推崇和厚爱。2011年,《涂雪夫游记散文集》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2016年,小说集《梦回京城》、《爱在深秋》,散文集《情系山水间》、《难忘的亲情》与四川数字出版传媒有限公司签约,制作成电子书,如今已经在京东、亚马逊、咪咕、微信阅读等多家网站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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