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我不是药神》
电影《我不是药神》引发的沉重思考。


《我不是药神》的主人公程勇以一个失意的油腻中年形象登场,欠下房租、店铺濒临倒闭;婚姻危机,前妻着急带着儿子离去。我原本以为影片会给出他前妻离开的原因,最俗套的莫过于“傍大款”,要不然无法解释一个条件很好,能负担起孩子出国的女性,会嫁给一个卖保健品的,这于情于理不通。但影片对于程勇妻子的人物故事表现不多。只是一开始让程勇当着律师的面打老婆,以一个备受家暴的女人形象出现。姑且就拿爱子情深,舍不得孩子走来勉强解释下打人行为,但打人就是不对,更何况打女人。导演这样设置或许是先抑后扬,突出人物成长的过程。不过,这电影出发点不是为了呼吁女权,这类的情节总感觉画蛇添足。主角程勇由一开始的吊儿郎当、到后面一脸正气的救世主形象,转变略有些突兀,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部影片中的女性角色。

刘思慧在影片里是一位单身母亲,女儿得了绝症,丈夫弃她而去,她沦落风尘,在夜店跳舞;她同时又是一位病友群主,能联系到很多患绝症的人,给程勇打开了走私药物的销路。
影片里谈到了一个词“希望”,但我想这部影片还应该体现一个词“尊严”。我认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仅仅是吃好、穿好、能买得起房、看得起病,更重要的是有尊严的活着。影片没具体体现刘思慧的收入,以及怎样支付孩子药费等细节,可能她收入也不差,但刘思慧光鲜舞动的背后又是一路难以忍受的、不断出卖个人尊严的辛酸历程。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女性找工作相比男性来说本来就比较困难,更别说用人单位的种种歧视。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她又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刘思慧在夜店里笑的最开心的莫过于程勇给夜店男服务员“甩大钞”,让他跳舞那一段了,能从中看到刘思慧在那一刻宣泄出来了自己工作中压抑的不满和委屈。

服务员为了钱去跳那种内心深处不想跳的舞蹈,去博人欢笑,不也是一种出卖尊严的活法吗?透露的无奈和委屈只有当事人心里更懂。即使影片中主角程勇,一年后,开了工厂,挣了大钱,可面对更上一级的老板,不也得前倨后恭,点头哈腰,出卖尊严,带他们去夜店巴结吗?至于影片中病人,面对绝症,更是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做种种检查,做各种治疗,忍耐种种苦痛,躺在床上,毫无尊严。如果这个世界,可以不用求人办事、找人办事、拉下脸面办事,挺直腰板做人,就是巨大的进步。我想程勇在夜店看着那位老板抱着女孩嘻笑时,已经明白这样的生活,这样的醉生梦死,不是自己想要的。这也是为什么后期他宁愿赔本卖药,也要坚定信念去做“赔本买卖”的原因之一。
影片在前期埋下了刘思慧和程勇感情上的伏笔,但结尾处,却没看到刘思慧去接程勇出狱,有些失落。影片的故事设置上还是留下许多遗憾。在后期程勇的转变上,刘思慧是原本可以发挥很大作用的,询问程勇为何放弃卖仿造药了,对他懦弱状态下能“当头棒喝”,对好友黄毛离去能“及时挽留”,但影片没有。本该表现的面对坐牢和救人抉择的冲突,一笔带过,十分遗憾。

影片中还有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就是患者吕受益的妻子。丈夫重病,孩子弱小,妻子不离不弃,这份真情在这样一个浮躁的年代难能可贵。我想起老家一个朋友,年龄和我差不多,但结婚比我早。老家经济不发达,年轻人有许多外出打工,我朋友和妻子去外地打工,结果他妻子见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甘心忍受平淡的生活,相跟上别人跑了,剩下我这个朋友和孩子相依为命。一开始,朋友的妻子还给家里打电话,要和孩子通话。过了一段时间,孩子年龄大些,就不愿意接母亲电话了。再往后,就彻底失去联系了。正因为此,电影与现实对比之下给予了我很大的冲击,让我很受感慨。
吕受益的妻子在影片中有四个镜头令人印象深刻:第一个是她在敬程勇酒时,一饮而尽的干脆,蕴含着对待恩人程勇的无尽谢意,哪怕自己不适宜饮酒(从影片中看出她孩子很小,估计未断奶,理论上不能喝酒),但还是喝了满满一杯。第二个镜头,是她面对医生劝阻,是否采取天价治疗方式时,那份果断,坚定,没有放弃的坚强。影片没透露她的工作性质,但从家庭布置来看,长时间支付巨大的药费支出,也捉禁见肘,疲于应付。第三个镜头,是她跪在地上一次次请求程勇,求他把药卖给丈夫的那份重情。第四个镜头,丈夫在病房里清创伤口时痛哭的喊叫,她在病房外面无表情的等待,这份绝望、无助,我想不到任何词汇形容。此时的影院是安静的,观众席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有的只是纸巾擦拭泪脸的嗤嗤声,和忍住不发出痛哭声的抽泣。

我的二姑父生前得了癌症,发病时据说很疼,他平日里是个儒雅的男人,说话和气,炒得一手好菜,对姑姑也很体贴。可得病后,痛苦得对妻子大喊大叫,摔盘子,飙脏话,像是变了一个人。姑姑只能隐忍,安慰,但却替不了姑父受苦。就这样不向病魔服输的人,硬是被重病撂倒了,瘫摊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上又起了烂疮。看他的时候,他只能唉声叹气,感慨岁月不多,空气中弥漫着烂肉的味道。我最后一次看他,已瘦成了“纸人”,脑袋凹陷得像个披了薄皮的骷髅。再听到姑父的消息时,已经是他不在人世的事情了。我想起我小时候,阑尾炎病情加重,就是这位姑父背着我一口气从一楼赶到三楼,帮我办理好住院的手续。
他还说:“多摇晃几下,我就好了。”以此来减少我忧虑的心情。我那会儿天真的以为就会好,不用做手术。可做手术前,该插的胃管还是从鼻孔里一直插入,吞咽到了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我永远难忘。当时,我母亲就在我床前,她流着泪,不说话。那时的我正输着液,插着胃管,准备推入手术室。回想诸多往事,感慨时间无情,人去回忆留,一切似乎存在过,却又变得模糊。就像影片里那样,一个病人去世,一张黑白照摆放在那,就交代了他这一辈子,留下亲人在灵位前难过。
重病,对于病人是折磨,对于家人不更是吗?我能理解那份痛苦,我能试图去感受那份绝望。见微知著,我经历过小手术,也曾在病痛的时候幻想一下子好起来,但那个过程真的好漫长,不停的输液,不停的打针,手术后很长时间不能吃饭,嘴巴干了,拿点棉棒蘸点水涂抹在嘴上,每天就在狭小的病房里,看着或比我更病重的病人煎熬,同病相怜中增加了压抑的气氛。可这相比治疗绝症的化疗,简直不值一提,好比是挠痒痒,就这已经是难以令人忍受了。难怪悉达多第一次见到生老病死时的震惊,试图通过修行,抵达没有痛苦的彼岸。原来人们的生命是那样脆弱,一个好生生的人,可能就会被绝症病魔瞬间俘虏,眼巴巴得看着生命倒计时的时钟响起,在明知没有疗效的治疗折腾中,望着自己的家人,万分不舍的离去。

影片中,吕受益离开的时候,看了妻子和儿子最后一眼,他面带微笑,镜头聚焦在那一刻。曾经他想过死亡,是新生的孩子给予了他希望,可他又一次因为重病无果选择自尽,那一刻,我想他也许是不想再拖累妻子。
值得一提的还有警察曹斌,在追查走私药时,发现低价卖的药救了不少人,开始犹豫,开始徘徊。他很善良,可以为了心里认定的东西撂摊子不干,可这真的合适吗?影片中并没有因为他不干这份工作,程勇就不受法律惩处。法与情的矛盾并不少见,做出选择确实不容易。例如面对使用校园暴力的孩子,是给予他轻判来保护他的未来,还是严加惩处来以儆效尤?走私仿造药是违法的,会带来扰乱市场,对患者健康产生危害等后果,但仿造药又可能救人,又是有功德的好事。怎样抉择,真的很难。
如果是药厂本身,花大代价,研发新药,卖一个贵点的价钱,似乎就理所应当。然,仿造药,就和盗版类似,是剽窃山寨,而非原创。我们还是需要有那么一股较真的精神。多年来,我们对于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并不浓厚,甚至出现某年轻作家抄袭小说,粉丝为其辩护抄得好的事情。更不必说国内一些企业抄袭别国企业技术、垄断自大的事迹了。所以,成为优秀的原创者、引领者,而不能仅仅局限于跟随者、模仿者,有一段路要走。据资料显示,格列卫药物的研发耗费五十年时间和五十亿美金。如果制药公司低价卖药赔钱,那就不会再人去研发下一种疾病的药物。据说新药在一定期限内会以高价销售,过一段时间,才会价格降低。把板子全部打在药厂身上是不对的,政府必要时还是需要挺身而出,尽责一把,通过顶层设计和医改,让未来更美好。因笔者不是相关领域的专家,就不具体赘述如何具体施策建议。
总而言之,在当下的环境中,出现《我不是药神》,还是值得称赞的。固然它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还是迈出了直面现实的一步。我希望这样的精品电影越来越多,带给观众更多思考和启迪。

作者简介:小西,原名申旻,一个90后。酷爱写作,爱好电影。大学期间写作散文,随笔和小说共计约50万字。大学毕业后,最新写作的小说《考》,即将由北岳出版社出版,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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