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红

又到了荔枝上市的季节。
集市两旁堆放着一筐筐新鲜的荔枝,有稍带青涩的,也有通红通红的,一串串玲珑剔透,让路过的人垂涎欲滴。街上随处可以听到卖荔枝的吆喝声,桂味、三月红、黑叶、妃子笑……满目琳琅的荔枝让人感觉气氛比平日里更热闹一些。
在江南,每到四五月份,总能见到这样熟悉、热闹的场景,让人倍感亲切。
我很庆幸生长在了荔枝常见的潮汕地区,荔枝树几乎随处可见。
印象中,小时候有很多的人家还会在家门口种上一两棵荔枝树,到了荔枝成熟的季节,他们便可以“自给自足”,满足自家孩子的味蕾。
荔枝是我一直很喜欢的水果之一,它不像苹果之类的水果,几乎整年都能够买到,所以每年这个季节,我都常常会买上几斤尝尝鲜。只要喜欢,甚至还可以任意地挑选自己喜欢的品种。
从古至今,荔枝一直是很多人钟爱的水果。不过由于地域和交通的局限性,很多北方的人是吃不到新鲜的荔枝的。对于那时候的他们来说,吃荔枝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千里送荔枝,耗去了多少的人力财力,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杜牧的一首《过华清宫》让杨贵妃吃荔枝的典故流传至今,也让荔枝增添了些许的色彩。杨贵妃何其幸,竟三千宠爱在一身,她又是何其不幸,作为中国古代的四大美人之一,最终却也落得个宛转蛾眉马前死,遗留下了关于“妃子笑”的叹息……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被贬岭南,苏轼依旧一身正气,小学的时候,初念到这首诗词时,发现原来苏轼也是爱荔枝之人。后来,看到他写的:
十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
颠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枝龙眼来。
飞车跨山鹘横海,风枝露叶如新采。
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
不禁为之肃然起敬。一首《荔枝叹》,渗透了荔枝背后的故事,也让我们领略了一代诗神的傲气凛然。
有的人,不爱江山,爱美人;有的人,爱美食,更爱江山。
这些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时代的变迁,我们早已实现了“荔枝自由”。
不过大概在二十多年前,荔枝对我而言依旧是珍稀的水果,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有限,即使是在荔枝的旺季,我们也难得买上一回。
有一回,奶奶带来了一把荔枝,不多,大概也就十多颗吧,据说是别人家给爷爷的,她就给我们带过来了。说是给我们姐妹几个人吃。那时候,奶奶已经上了年纪,走路都有些蹒跚,我虽然还不太懂事,但是已经有些许印象了。吃荔枝的时候都舍不得大口大口地吃,一边端详一边小口吃着,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现在吃荔枝,再没有那样的兴致和期盼了。
多少年后的今天,看着路旁一筐筐的荔枝,我常常在想,如果爷爷奶奶还在,我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荔枝给他们吃个够了,多好。可惜生活没有如果,爷爷奶奶终究没有等到这一天。他们还在的时候,我还尚未有能力去买这些今天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今天,当我有能力购买的时候,爷爷奶奶早已不在。
原来,有些事情,即使有能力,也未必就能做到,哪怕那件事微不足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看到旧照片,我甚至不太记得爷爷奶奶的模样了。但是关于荔枝的这一段记忆却一直存在我的记忆中,也成了心中一抹无可奈何的遗憾。有时事情,若是有能力,一定要及时去做。也因为这段关于荔枝记忆,让我对至今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和感激。
一串串的荔枝,串出了一个个时代的故事,也凝聚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回来的路上,看到那一串串的荔枝,忍不住放慢脚步,挑选了几把'三月红’,似是在延续着荔枝在心中的某种记忆……

-作者-

半入诗词半入梦,80后,业余写手,爱诗也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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