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忆细叔（芝兰玉树&春之韵）
忆 细 叔
作者：芝兰玉树 朗诵：春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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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叔命苦，苦比胆汁。离开娘胎就失去了父爱，七八岁跟着我父亲耕田耙地，砍柴捕鱼。细婶命苦，苦过黄连，小不点就被送去当童养媳，倍尝生活的艰辛。在农村，爱情是稀罕物，细婶嫁给细叔，与爱情无关。两个苦命人的结合，只为在生存的路上“搭把手”！
苦难犹如放射线，继续向细叔细婶婚后的日子延伸。那是个不堪回首年代，他们夫妻两人省吃俭用，起早贪黑，却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细叔生性乐观，生活虽苦，却苦中有乐。夫妻俩从未丧失对未来的希望，他们坚信生活犹如“天亮前划船，边划边亮”！
“家中无才子，官从何处来？”农村人苦怕了，也懂得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生活再难，细叔依然节衣缩食，坚持送两个儿子读书，直至高中毕业。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就会送其他的女儿识字读书。无奈条件限制，难以全部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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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叔从未上过学，但凭着过人的悟性，识字不少。他有着天生的文艺细胞，二胡、口琴、锣鼓乐器，样样精通。厚厚的地方采茶戏本、黄梅戏文，经过口耳相传，被他记得滚瓜烂熟。登台表演，唱起来比专业演员差不了多少，被人戏称为“飞天瞎子”！
细叔有出色的组织和管理能力，他虽然识字不多，却担任生产队队长，在全县千人大会上发言，有板有眼，毫不怯场，深得公社党委书记的赏识。与公社党委书记、公社粮站站长等人保持着深厚的个人友谊！
细叔还是出色的“社会活动家”，有着极强的沟通能力。他广结善缘，人脉极广。邻近三县，走到哪里，都不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利用自己这方面的优势，常为年轻人牵线搭桥。在他的撮合下，结成的夫妻多达十几对！我和我爱人就是细叔撮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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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从来都不是一首浪漫的诗，它充满了矛盾和冲突。
在细叔夫妻俩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他们吃的苦，非常人所能想象。一家八口，光凭两人挣的那点口粮，哪里能填得饱六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空腹？为了保证一家人不饿肚皮、为了多开点荒地、多插点红薯、多圈两个南瓜墩，细叔难免不和邻里之间产生一些矛盾，有时甚至会兵戎相见。
细叔担任生产队队长期间，经常会因一些队里的事情和社员起纷争。细婶胆小怕事，就会出来劝解；而细叔脾气暴躁，哪里听劝，就会对细婶进行呵斥。细婶不停地劝，双方少不了就有激烈的争执，甚至是肢体冲突。但这一切并不代表细叔不爱细婶，只是他们相互之间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
正如细叔预言的那样：“天亮前划船，边划边亮”。细叔的好日子来了！
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凭着细叔的勤劳和智慧，细叔的庄稼是全村长势最好的。细叔种的西瓜，是我记忆中最甜最好吃的西瓜。细叔住的地方，也由低矮的土屋，换成了敞亮的楼房。孩子都长大成人了，两个儿子参加了工作，女儿也出嫁了。细叔心里比吃了蜂蜜还甜，黄梅戏唱得长声悠悠，真正是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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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细婶感觉胸部不适，细叔带她到县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细婶得了绝症，顶多只能活几个月！细叔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懵了。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老婆子跟自己吃了一世的苦，受了自己一辈子的委屈，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却要……
细叔跑到医院的厕所里狠命地伤心了一把，然后擦干眼泪，强颜欢笑来到细婶身旁，告诉她说：“老婆子，放宽心吧，问题不大，治疗一下就没事了！”
在细婶即将离去的那段时间里，细叔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细婶是百般呵护。一向喜欢走门串户的他，每天都不曾离开细婶半步；而且，经常挨着细婶坐在旁边，两只手握着细婶的一只手，时刻都舍不得松开。病人的情绪不稳定，有时非常任性，但无论怎样，细叔都曲意逢迎，百般抚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无论怎样的留恋，无论怎样的不舍，细婶终于舍细叔而去。
我的记忆中，细叔哭过三次。第一次是我奶奶去世，也就是他妈妈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是我父亲去世，也就是他哥哥去世的时候——他是在我父亲手牵手下成长的，他与我父亲名为兄弟，却情同父子；第三次就是细婶去世的时候。
我老家那边有个风俗，老人去世后遗体要在家里停放几天，由“道士”挑选比较吉利的日子下葬。细婶在家里停放了一个礼拜，细叔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细婶遗体前哭上一阵。他边哭边数落：数落细婶吃的苦，数落细婶受的委屈，数落自己的不是，声音凄惨极了！直数到旁边的人都随之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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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简介：
芝兰玉树，本名余春林，曾用笔名“香涧明月”。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酷爱文学。于全国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同名博客香涧明月，以原创作品为主，近百篇散文、小说，被新浪博客推荐到首页。
主播简介：
春之韵，内蒙古赤峰市人，一个爱好文学的女子。喜欢旅游、酷爱读书，偶尔写点小文字，朗诵是业余爱好。个性签名:无言花自香，淡定人从容。清风雅苑平台诵读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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