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时代的遇见|张涛
转型时代的遇见
黑暗无法驱逐黑暗,只有光明可以;恨无法驱逐恨,只有爱可以。
接到扶贫会议召开,北坡姑诉说与其子立门分户电话的当儿,我刚刚看完——用了近两月时间,断断续续看完的电影——以及原本标价20,却耗去100多元买来的图书:《潜水钟与蝴蝶》。
“娃啊,姑不懂现在国家的政策,我和你哥能分户不?”北坡姑向来问我开门见山。
“为啥?”
“他现在日子过成那样,媳妇媳妇是那样,娃娃要上学,咋管我?邻家武跟他妈分户了,如今,国家扶贫还能分得住房和生活补助……”
“现在不行啊,像你这种不仅不分户,还要把子女捆绑上一起脱贫。”
“那你说姑就没办法了?”
“那就只能离开北坡,去……”
“唉!——你不去,都能知道姑到那过得啥日子……”
……
人到中年,对生活中许多话,似乎只有听的份了。要说,却不大容易。有时,会无言以对。而说出的,不仅少,且往往无力。
“姑,今下雨了,你干啥了?”
“咱这没咋下。借邻家上塬办事,把我捎到二十亩埝,正摘椒,怕谁偷了……”
二十亩埝!我深吸一口冷气。距她家可有五六里。那可是我小时候随姑父拉粪牵牛受过跛脚的地方。
姑,七十多岁的人,丧夫守寡,疾病缠身,仍原谅着儿女的不易,甘愿一个人居住在十几户不足、狼来了都没人管的北坡家窝,这在转型时代的中国绝非个例。因此,我有时候觉得眼泪成了女蜗造人时造的最无用的东西,否则,我怎不知把它赐予谁?
好在,这世间还有鲍比,竟那般可爱。人虽远在法国,但生而为人的故事,并没有千山万水的距离。他在人生风华正茂的时节,突患脑溢血,肢体失去活动能力,仅用一只眼睛的“一眨是,二眨非”的交流方式,在几位康复医师的帮助下,完成4.2万字的小说《潜水钟与蝴蝶》。
我着魔一样,听着电影里康复医生与鲍比26个字母“对话游戏”的乏味郁闷,看着不计代价购来的书里——字里行间满含各类艰辛的动人诗句,我觉得我不是在读书观影,而是对着一颗跳动的心,佛陀敲木鱼般,计算英勇将士献身流血的次数:
“以前,我这种病叫‘脑滋血’,一旦发作,二话不说就是死路一条。
“我虽然免于一死,却陷在这样的处境里:从头到脚全身瘫痪,意识清醒地封闭在自己的内在世界中,无法和人沟通,只能靠着眨左眼皮,与外界对话。这种病症刚刚才被英国医生命名为‘闭锁症候群’。
“当我困顿如茧的处境,比较不会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时,我的心就能够像蝴蝶一样四处飘飞。”
但在鲍比面前,似乎只有欢乐,只有一切艰难的黯然失色。有人一定会说,那是电影故事,现实里并不存在。可我想说,他与我姑一样,都在现实里活着。
近来,总琢磨着一句话,说“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就像参会时“大领导”说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没有做过的,都是探索,其中发生的任何瑕疵,都是有可能的。”
处在当今社会转型的时代,当我们内心的期望,随社会变革的各种遇见,被冲刷成无力时,如果一味发叹,诅咒,埋怨,那这个社会、这个时代会是什么样子?谁能逃出“我们还是小孩,我们家也才刚起步”的现实,我们的未来,只在我们身上,我们脚下,而不在别处,以及别人身上。
界世的你
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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