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文学】何党柱 : 感 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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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文学】
顾问:周渔
总编:且歌且行
【原创作品】总第三百九十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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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 悟
“妈!您的牙齿掉了,吃东西不便,我们送你去市一院安牙吧!”我才这么一提,母亲立即生气地打断了我的话:
“不安,不安,专区医院价钱贵不说,还不好用,要安牙齿还不如在旧圃街安的好。”听母亲这么激动地一说,我纳闷起来:昭通市第一人民医院说什么也是地市级别的啊!母亲怎么会说还不如旧圃街摆摊设点,无牌无证的牙医技术高呢?看到我不信的样子,母亲接着说:
“你看!你爹安那个牙齿,两年了还不习惯。他听你大爹说,他家儿子的老表在专区医院当牙科医生,他去医院安好了,很好用。你爹一听是熟人,还是亲戚,放心!就去医院安了一副牙齿,花了1000 多块不说,竟然吃不成东西,又出1000多块去旧圃街重新安,花双倍的钱哪!还不如开着面包车来我们村子里,用喇叭喊着安的假牙好用。人家才要三十块钱一颗呢,既便宜又吃得成东西。你爹这辈子就爱信熟人的话,就爱听人家瞎吹牛,这回他信了嘛!”母亲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我也不信到底是真是假,医院的专家假牙技术高呢?还是乡镇上的无牌无证牙医强?就在我犯疑之时,父亲吸完了我递给他的那支烟,慢吞吞地说道:
“我听你大爹说他那个牙齿是他外侄儿子安的,蚕豆都嚼得动,叫我也去那里安。他家外侄儿子在专区医院牙科,专门做牙齿,在医院里属于专家级别。于是,我就请他儿子带我去安,安上两年了还是吃不成东西,木怵怵的,一点都不习惯。”
安上假牙一晃就是两年了,我还没有听父亲说起过呢!这些年来,我在外县工作,离家远,回家路费高,生活条件磕碜,很多时候因为忙于工作,生活压力大,烦心事情多而难以回家,除了每月定时送几百块钱回家给父母外,几乎不能回去。想到这些,我感到很愧疚,我们对父母的关心太少了,按时送点生活费就不闻不问,一点也不关心老人这种做法实属不孝。居然连父亲安假牙已经两年了还不习惯的事都不知道。两年?两年里父亲是怎么过的?我们几姐弟曾一味的指责父亲光喝酒不吃饭,殊不知就是安上了不合适的假牙在作祟,害苦了父亲,害得身高170多里米的父亲体重还不足五十公斤。由于牙齿不好,父亲选择了喝酒,不吃饭,瘦的皮包骨头,我心里更加愧疚,泪水禁不住打湿了眼睛。我为父亲再次点上一支烟,心里愤懑极了,对医院里那位牙医的医术甚是怀疑,便问父亲:
“您没去医院问过医生,这中情况是怎么办吗?”
“问了,他说慢慢就习惯了。我一等就两年了,还是不习惯。”父亲猛吸了一口烟,脸上显出一副无可奈何表情。这时母亲接过话去:
“我给他说大医院价钱贵不一定就好,他偏不听,就爱跟着人家去上当。后来还是我叫他去旧圃街赶场,请人家摆摊子的帮他安好的。”
一提起摆摊子的那些牙医,我就想起了有一次在茂林街上看到的一幕:一个牙医用一把镊子在几个牙科患者的嘴里,拨着看牙齿讲价钱。镊子上粘着一些患者没有刷牙留下的残羹剩菜。牙医丝毫没有觉得不卫生,其间没有进行卫生处理,更没有进行任何消毒,看得我心里直发恶心,以至于我曾经牙疼得要命也不愿去看牙医。也因为这一幕我留下了后遗症,每次听说父母要去看牙医,我就不同意他们去路边小摊上看。
父亲抽完了烟,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指着他刚安好的两颗牙齿对我说:
“人家给我安这两颗牙齿,才三天就习惯了,要1200块,我当时还价只给1000块,人家也就同意了。承诺先安好这两颗,等以后其它牙齿掉光之后,再去找他安一副满口的假牙。人家安牙时,一点都不疼,还热情地帮我把专区医院安来的这半口假牙也处理好啦!”父亲说着就把在专区医院安来的那块半口假牙从嘴里取了出来,边用纸巾擦拭边指着告诉我:
“你看,旧圃街那个牙医说医院安来的这个假牙牙床太长了,顶着喉咙,会恶心,不舒服。我就感觉木怵怵的,嚼不动东西,一点都不习惯。人家又帮我用锉子锉短一截,再把上面磨平些,带上就习惯了,现在吃饭菜也香了。”父亲说到这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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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父亲讲完他安假牙的经历,不禁使我想起了曾经几次去看医生的故事。
第一次是在1999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我在昭阳区进修学校读中师函授。那时,学校每月发放的代课金才八十元,一个学期四百八十块,每个假期读中师函授都要二百四十块的报名费,再加上生活费,可谓受到了经济的强力压迫,几乎成了金钱的奴隶。因此,我除了仅有的一点生活费外,别无经济来源,读中师函授那几年我常常是两手空空,食不果腹。每每经过大街,心里都免不了要触景生情,饱受煎熬。那天早上第一节下课,我上厕所时发现小便有点红,吓了我一跳。过一会儿,我再次去厕所小便:“啊!全是血啊!”我几乎被吓得惊叫起来。
我立即出了厕所,赶到学校外面的一家私人医院。一位中年医生听我说了病情,忙挥手说:“你快去县医院检查一下再看吧!我们这儿看不了。”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立刻悬起了块石头,沉甸甸地,不敢耽误,立即向县医院赶去。
在县医院出两元挂了号,到诊断室向医生说了情况,医生开了个单子做个小便化验。过了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我看上面写着“偶见红细胞”,不知是什么病,其余的检验指数自然看不懂了。当我把化验结果拿到诊断室交给主治医师时,只见他拿着化验单看了看一声不吭。我焦急地想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忙问他:“医生,我这是哪里有问题?”只见他放下化验单,偏着头望了望我,问道:
“你哪里不舒服呢?”
“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小便红,身上没有哪里疼啊!”我如实回答。
“先交八百元去住院部办个住院手续,打个心电图,做个B 超,观察观察看吧!”医生慢吞吞地说。
“八百元,我还在读书没有这么多钱啊!据你看会是什么病呢?严不严重?”听他说要交那么多钱去住院,什么打心电图,做B 超,可能病的不轻才要求这样做吧?可要交那么多钱,我哪里有呢?尽管身无分文,我也不会甘心。便问他:
“像这种情况,据你的行医经验来看,会是什么病呢?严重吗?”
“这个还不好说,只有住院后一项一项的检查后才能确定。”看医生一脸严肃,我的心里绷得更紧,再问他:
“如果严重的话,又会是什么病呢?”
“如果严重的话,有可能是白血病,血癌,这都不好说,还是住院吧!”听医生说到血癌,我的脑袋顿时蒙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这么多年的默默付出,领着最低的工薪,干着最繁琐的工作,到头来,还未熬到转正就完了,心不甘啊!现实很残酷,没有钱住什么医院?赖着也不是事,还是出去想法子吧!
从医院出来,我在街上没有目标的游荡着,一碰到诊所就去问问医生,问了好多家诊所都没有得到确切的诊断结果,根本没有诊断就摇头说去住院进一步检查。我不能这样认命,我一定要做点事情。突然想起姑姑开了一个米线厂,生意不错,应该有积蓄,打算找姑姑借两百元去专区医院进一步检查一下。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到了东正街,遇到姑姑正忙着送米线,听说我要借钱,她说她还差着电费不够付呢!我心酸着从姑姑家出来,看到她家对面有一个诊所,便进去试试看医生,一位老医生问我:
“你最近有没有抬过或者提过什么重物?”
“没有啊,我在读书,没有干重活嘛!”我在城里读书,什么重活也没有做过,他怎么会这样问呢?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便问他:
“假如抬重物或者提重物伤到会怎样呢?”
“如果伤到的话,会导致毛细血管出血,小便变红。”他比画着手势解释道。
“那怎么办呢?”我急切的问道。
“如果是抬重物受伤,毛细血管破裂出血的话,它会自己愈合,也可以开点消炎药吃,要不要嘛?”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昨天傍晚姐姐叫我去帮她们搬家,有两张铁床靠墙放在一起,我想两张铁床一搬走,使劲一提,铁床像钉子钉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我当时就感到背心里隐隐有一丝疼痛,因为提不动,就分开搬了。一定是提铁床伤到,导致毛细血管出血啦!既然他说会自己愈合,那就不用花钱买药了。因为当时没有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省点钱做生活费,谢过医生出了诊所。
傍晚去了一趟厕所,果然如那位医生所说,小便清亮了,好了。县医院的诊断把我吓惨了,城里那么多私人诊所的医生闻之色变,让我啼笑皆非。多年后,我依然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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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2003年九月的一天,我在昭阳区进修学校民代班毕业后,没有分配工作。我自继续愿报名到山区的一所完小代课,每月发260元工资。由于生活所迫,当地缺乏兽医,我便业务干起了兽医的活。那天下午,在打注射液瓶子时,不慎溅了一点玻璃在眼睛里。俗话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何况这是玻璃啊!说痛不太痛,就是觉得不舒服,夜里无法入眠。第二天,我骑车到附近的镇卫生院看医生。走进诊断室,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医生问了病情,取出一支10毫升的空管装了装满生理盐水,吩咐我睁大眼睛,用力把盐水一股脑儿地冲到我的眼睛里,说:“好了!两块钱。”然后回到办公桌边继续给其他患者看病。我觉得跟没有冲洗前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于是,我说:“还在卡嘛!没有冲洗掉啊?”那位医生很不耐烦地说:“冲掉了,没有了,不信,你去别处看去!”我无奈地把钱付了,出来听旁人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当地名医。这里是乡镇上最好的卫生院,他们都弄不好,别的地方也没辙。我只好忍着委屈与痛苦回家了。
又挨了一夜,由于睡眠不足,感到头晕眼花,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被拖垮,我想我不能再拖延时间加重病情了。第三天早上,我一起床就直奔昭通县医院。走进五官科,一位年轻的女医生问我:
“哪里不舒服?来我帮你看看。”说着,她示意我坐在一个方凳子上。我指着左眼睛告诉她:
“玻璃掉进眼睛里了,卡着不舒服,有两天了,难过得很,请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取出来?”
医生右手拿出一把小电筒,左手拇指和食指掰开我的眼皮,打开电筒照了照,然后摆摆手说;
“没有玻璃啊!也没有什么异物呢!”
“那怎么我感觉有东西卡着一样,白天不严重,夜里一阵阵地痛,睡不着觉,已经两天多了。”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医生边说边摆手。
我觉得她检查不够仔细,随便看了看就下结论,有点不负责的感觉,尽管如此,我又能怎样呢?一看时间不早了,只好回家修养两天再看。回到家后,我觉得只要睁着眼睛就会不适,闭着还稍微舒服些,我干脆给自己的左眼上了一个包袱。嗨!这下舒服了,过了两天,好了。这时,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来玻璃早已掉了,留下了伤痕,泪是咸的,伤口遇到盐水就会痛,造成异物感,现在伤口已经愈合,疼痛自然就消失了。由于医生没有看到伤痕,便下了没有异物的结论。从那以后,我对白衣天使们的观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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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看医生是 2010年的清明节,我回老家正碰到播种包谷。那天天阴,气温很低,毛毛雨下个不停,母亲安排我挑水浇塘。上坡时热得全身直冒汗,不得不把衣服减掉一部分,下坡时冷得发抖,忽冷忽热。我咬紧牙关挑了十四担水,累了一天终于把母亲安排的任务完成了。
回到家里,我筋疲力尽,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晚饭熟了,母亲叫醒我,勉强吃点饭又接着蒙头大睡。
半夜里,腹痛把我从沉睡中惊醒,我起身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乡下的医院早已关门,进城看医生又嫌麻烦,只得挨到天亮去医院。困意一阵阵袭来,又一次次被疼醒。腹痛折磨了我一夜,终于挨到天亮。我忙穿好衣服,骑车赶到镇卫生院,强忍着疼痛等到医生上班,输了两个半小时的液体依然不见好转。我想再等会儿就好了吧!我回家坐在沙发上,一直用手捂着腹部,一阵阵的痛个不停。那时候我还在团结乡工作,每次骑车回去都要四、五个小时,碰到雨天,就得六、七个小时,一路上风吹雨打,吃尽苦头,曾被大巴车司机调侃说:“骑车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雨无阻,威风八面。”
我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裂着牙齿。父亲见我到中午了还没有出发,便责问我;“还没有去?难道几十个学生等着你,耽误人家学习?”看到父亲很生气的样子,我顿时感到更疼了,那种生病之后得不到安慰与理解反而被责骂伤痛,真是揪心的痛。我向父亲辩解说:“肚子疼了一夜,输了一早上的液,还没有好,命都不要了,还上什么班呢?”父亲听了,一声没吭,扭头出门干活去了。我感觉越来越痛,病情发展很快,不能坚持去上班了,忙打电话向校长说明情况,先请了一天的假,然后匆匆忙忙地向县医院赶。
来到昭通县医院,医生听我说了病情以及就医情况后对我说:“先打一针看吧!”接着就给我打了一针。根据看医生的经验,要见效也得半小时后。我没有离开医院,就在里面等待。半小时后,腹痛仍然没有缓解,我再次进诊断室找医生复诊。
“医生,我的肚子还在痛啊!”
“你早上才输过液,不能再给你输液,没办法。”
“你看,我还要赶几个小时的路去学校上课呢,这样走不行啊!请你想想办法嘛!”他听我这么央求,还是摇摇头说:
“没有办法,怕用重复了药,再等等看吧!”
“不行啊!我疼得很,一点都没有减轻,在乡镇上没有办法治好,我才跑到县上来的,你们肯定有办法,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听他说没有办法,心里很焦急,一点腹痛,县医院都没有办法,怎么可能呢?我一直哀求他,请他想办法。最后,他看了看我,然后说道:“办法倒是有个,不知你愿不愿意?”我一听他说有办法,忙追问他:
“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治住疼痛,我都愿意。”
“住院。”医生冷冷地说道。
“住院可以输液吗?”我焦急的问。
“这个当然可以啦!”
“那好吧!赶紧住院输液嘛!”我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医生慢吞吞地,没有急着给我开药方,而是抬起头来轻轻地问我:
“你带了多少钱?”
我听他问带多少钱,心里马上绷紧了,住院肯定要很多钱,于是问他:
“要多少啊?”
“先交一千吧!”医生还是慢吞吞地答道。
“我才带了五百,请先给我输上液,再叫家里送来,你看行不行?”
“可以。”医生还是慢吞吞地说。听他答应给我输液止痛了,我心里暂时放松了一口气。
来到住院部,办了相关手术,顺利地输上了液。一滴一滴,一瓶、两瓶,输到第三瓶时,肚子突然不疼了。第三瓶液体输完后,疼痛神奇消失了,我喜出望外地告诉妻子,并让她去算账。谁知医生说:
“第二天的液体都配好了,即使不来输液了,也要连第二天的药水一起算账。” 无论怎么说也得感谢医生为我止住了腹痛,花点钱解决了腹痛,心里踏实了,再没有钱也应该想得通。于是,我谢过医生,答应他第二天来算账,请他帮忙办理出院手续,匆匆回家,准备次日早晨出发赶回单位上班。
第二天,我让妻子去算账,我早早地出发向学校赶去。她到县医院付了两天的药费,一共470元。这样的腹痛在五年后又发生了一次,也是疼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准备好钱计划去县医院。当亲人们知道后,忙介绍我去私人诊所看医生,我将信将疑地去晟泰诊所。晟医生看了看我的舌头,说是胃寒,开了11块的西药,才吃一次就好了。这使我觉得自己上次仿佛是病急乱投医,花了几百块才治好的病,用对了药,11块钱就解决了。
经过上面几次看医生的经历,我觉得看病也应该如同买东西一样“货比三家”。俗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同的医生对同一种病情都有不同的结论,所以多看几位医生,尽量做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根据多位医生的诊断,形成“会诊结论”,然后再结合实际分析自己的病属于哪种情况,再酌情问医用药。如果偏听一位医生的诊断结论,匆忙用药,不但花了冤枉钱,而且治不好病,甚至误诊危及生命,造成可以避免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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