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小碗【张凤云】

孩子小时，我家是另一种类型的“5+2”家庭：周一至周五我们在单位上班，孩子随爷爷奶奶住，周末我们赶回家与家人团聚。

婆婆不辞辛劳为我带孩子，让我少了后顾之忧，能安心于工作，生活也不至于兵荒马乱，一地鸡毛。心怀十分的感激，因此周末回家，做饭洗碗这些家务活儿我便尽量多做。洗碗时，我发现家中用的碗比我们平时的碗大得多，是那种大大的海碗。婆婆性格爽朗且待客真诚，每逢有客，总喜欢用大碗还把饭盛得满满当当的，总怕客人拘谨吃不饱，这时看到她用大碗我常偷笑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海碗给客人用也就罢了，自己用盛一碗饭端来又沉又累，还不美观，让人感觉好像前世总没吃饱似的。于是洗碗后，没问婆婆，我便自作主张，把大碗换成了小碗。

等我再回家时，已过去了一周。盛饭的碗又变大了，洗过后我把自己用的换成了小碗。可是等我再回家时又找不到小碗了——一摞的细瓷大碗鼓着肚子像乐呵呵的弥勒佛在招呼我：吃吧吃吧！好好吃饭，减什么肥？！如此换来换去换了几次，我心里耿耿，不得其解：何以婆婆如此钟情大碗？我私下里偷偷问，他笑笑：“大概习惯了吧，你不会看看？”

以后回家时便留了个心眼儿。周末回家到门口，邻居大娘打招呼：“又该星期了？晚上老万（婆婆姓万）又不出来(到街上）吃饭了！”我听了一愣，真的吗？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说笑着，逗着孩子，拉着家常。婆婆面前的桌上是一只海碗，她低下头，就着碗喝了一口汤，皱了皱眉，停下吃饭又接着给我们讲村里的新闻，讲她孙儿的童言趣事儿，没多久，她看了看我们，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喝着汤，大口大口地嚼着饼。我有点儿看明白了！

农村都有饭场，每到饭时，临街的人家都端着碗到大街边吃饭。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老的，少的，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边吃边聊。东家西家姥姥家，家事国事天下事，收成与年馑，烦忧和喜乐，粗犷与细腻，柴米油盐同聚散离合，尽在饭碗中，这些都成了下饭的菜一样，每餐必备，必不可少，真可谓“开场面众邻，把碗话天下”！吃罢饭，这个农村的新闻发布会接着聊至月上柳梢，月至中天，散场时，踩着月光踉踉跄跄，带着满足的醉意各自回家，碗上的饭渣都变成了锅巴。婆婆乐观开朗，特别好热闹，自然是每顿饭必去且乐此不疲。大大的海碗盛上一碗，直坐到曲终人散，中间根本不用怕去添饭时，漏了什么“新闻”。只有一个时间段婆婆不去，那就是我们周末回家时。

我不喜欢去饭场吃饭，因我寡言少语，拙于言谈，尤其不善交际，热天特别怕蚊子，现在怕麻烦：端着碗儿拖着凳儿，拉着孩儿......何以婆婆如此钟爱？

很快我就释怀了:婆婆从地里回来，到饭场上晾着饭，闲聊着，边歇着边吃饭，那是她的生活习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老人爱热热闹闹，小孩儿蹦蹦跳跳，有人爱听戏，有人爱追剧，有人爱麻将，有人爱健身，有人好旅游.......生活方式无所谓好坏，自己喜欢就好！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同，才构成了万花筒般五彩缤纷多滋多味的生活啊！

再回家时，我鼓动婆婆喜欢就去饭场吃饭，不用在家陪我们，她欣欣然答应着。尊重父母的生活习惯就是孝敬父母。尊重父母的生活习惯，就从饭碗开始吧！

如此，大碗小碗又如何呢?

【作者简介】 张凤云，林州市阜民中学教师，爱读书，爱写字，爱运动，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