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方子蝶‖丑丑的初恋 / 开普饭

丑丑的初恋

方子蝶

我用四十几年的光阴，从一只又瘦又小的丑小鸭长成又高又胖的大肥鹅，形象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始终没离开一个“丑”字。

我的丑与生俱来，连我妈都嫌，她说，月子里，有人来要看新生的孩子，她都不好意思，因为我太丑了。

不仅丑，而且多病，差点被父亲扔了，还有一口气，母亲终究是舍不得身上掉下来这块肉，坚持不肯扔。

十来岁时，我个子猛蹿，村里的老人常说：这小鸠，小时候直说养不活呢，没想到长这么高了。事到如今，我可以骄傲地哼哼：这么高算啥，我还能长这么胖呢！

有首歌叫做《野百合也有春天》，我丑女孩也有梦幻啊！可是因为丑，我对漂亮帅气的男孩心生恐惧，总以为他们不会喜欢我。学生时代，我也没有收到过小纸条啥的，一班男生都遭到我成绩碾压，对一个丑丑的学霸，谁自讨没趣啊！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我承认自己丑，可是我的初恋，更丑。个子没我高，牙齿也不好看，头发不知是自来卷还是烫头后遗症，倒是有一双细腻白净的手让我着迷。这双手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写漂亮的字。还可以一心二用，两只手同时下笔写出不一样的字来。

二十岁，因为个子高，我已经是老人眼里的大姑娘了，常有媒婆登门，母亲也不阻拦，好像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甚至有媒婆要我去南京相亲，说是费用男方包。听说男的在南京混得挺不错，母亲动心的表情，让我难受，心底暗暗抗拒着。

时值外出打工的同学来信，信中诉说江南的美好，我便横了心要离家打工。南京的帅帅，姐赚钱去了，不和你玩啦。

我是奔着老同学去的，去后不久，她离开了，所以我就显得形单影只。一个宿舍都是外地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我自然成为边缘人。彼时，我的文学才华还不显山露水，只是喜欢在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几句朦胧诗，照着杂志上的漫画临摹几幅插图。女孩子喜欢成群结队，我却经常独来独往，不主动插入任何一个小团体。这样的我，在外人眼里，竟是莫名的高冷。

我知道有几个男孩对我有意，夜班时，经常有男孩故意走我车位边晃荡，也有人会在远处偷窥。许是缘分未到，我竟心如止水。直到某天，蓦然发现，车间新砌的一面水泥墙上，竟然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的名字，很用心的设计，一般人甚至看不出来那是我的名字。认出来的那一刻，心猛地一抽，微微地疼。

某日，当我从他的本子上看到相同的字体，看到他卑微虔诚的心语，看到那成千上万个我的名字，终于明白，这一抽，一疼，就是初恋的代价。

我的家人不是一直说我丑吗？我就找一个比我更丑的给你看看。你们不是嫌我丑吗？比我更丑的，总不会嫌我丑了。二十年成长中的自卑、委屈，被他这份卑微真诚的恋情抚平，原来，在有些人眼里，我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况且，这个男孩除了相貌丑陋，其他都很好啊。单纯简单，让女孩不设防；会唱歌会写字，在一群打工仔里也算是有内涵的了。最重要的是，他爱我啊。另外，他和我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为了逃避相亲跑出来的。逃婚的男孩爱上逃婚的女孩，这情节很琼瑶啊！那就从了吧，谈一场琼瑶剧般剪不断理还乱无法抗拒欲罢不能的恋爱。有句话说，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做不了神，就做人吧！

二十一岁那年夏，一面漂亮的签名墙，一个丑丑的男孩，俘虏了我的心。

作者简介

作者方子蝶，原名万成方，打败阎王吓退色狼，做过编辑写过专栏，现为中国涟水金鸡坨生态农庄文创总编。相信才情是女人脱不掉的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