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鹏:演艺琴艺双绝:一代宗师杨宝忠(四)
四、艺德高尚令人钦敬
杨宝忠先生对拉琴是十分认真的,他的敬业精神和艺德使人钦敬。他常说:“胡琴的作用就是要使用各种技巧如弓法指法等,把唱腔的韵味意境衬托出来,就是要'托腔保韵’;琴师不仅要把唱腔拉下来,而且要给演员助劲。这就要看琴师的水平了。如果琴师不在唱腔中的气口、闪板等地方给以垫补的话,演员便没法换气,要受累,胡琴要助演员一臂之力。”每个演员根据自身嗓音条件适应某一个调门,琴师要了解摸熟。而且演员的嗓音根据身体情况也时有变化,琴师必须随时调整。胡琴的担子中间部位栓有一个钩,这一小钩钩紧两根琴弦,使“琴码”能固定,它上下位置的移动,使弦的松紧程度发生变化,也就使调门会发生变化。这一小钩称之为“千斤”。说明了它的重要性。杨宝忠先生对此十分重视。
他曾谈到“千斤”的重要作用,因弦紧拉起来舒服,松了不好拉。有的人为了自己拉起来舒服,不考虑演员的条件,任意下移“千斤”的位置,使调门长高了,演员唱起来就费劲,甚至影响他的嗓子,这是极不应该的。
他认为这是“艺德”问题。所以要动一下“千斤”,就应该感到手上有千斤之重,慎之又慎之。他给杨宝森老师拉琴时十分默契,他往往根据杨宝森老师当天的嗓子情况适当变化调门,有时在观众不知不觉间已经长了调门,所以演出效果极佳。可以说杨派艺术的创造和出新,都离不开杨宝忠先生的参与和襄助。他早年讲的“我要帮助我们老三成名”的目标终于实现。杨宝森老师跻身京剧“四大须生”行列,一些他们合作的杨派名剧,直至今日,一些杨派传人仍在舞台上久演不衰;一些经典唱段在戏迷和票友中传唱不绝。杨派艺术松柏长
青。
杨宝忠先生对艺术是很执著的,对青年人热情帮助和教导,勉励后辈好好学习和练功。有一次我在青岛演出,正好杨宝森老师也带团来青岛演出,我就去拜见两位老师。宝忠先生见了我很高兴,他说:“你现在唱得怎么样了?你明天上午来调嗓子。我要听听你以前学的东西走样了没有?看看你有没有进步?”于是每天上午我就去他那儿。他吃完早点就练琴,接下来就给我调嗓子。他听后说:“你现在戏路宽了,但还没'走径’。不错!”他的称赞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还是跟以前一样,先调一出[二黄],调完一出才喝水,然后再调一出[西皮]。他说:现在不是以前,取消了检场,没有给送水的了,所以要能唱完一出戏再喝水。他给我调嗓子时十分认真,跟演出时一样要求,无论是动作、眼神和感情都必须到位,这使我很感动。他还随时给予指导,唱得不对就停下来重新再来,一直唱到吃午饭。吃了午饭后我才回去,然后准备晚上的演出,天天如此,直到演期结束。这样的调嗓,对我帮助很大,特别是对当天晚上的演唱增加了耐力。杨宝忠先生对学生真是关怀备至,他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使我终身难忘。
在我刚出道不久,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曾经想请杨宝忠先生在我公演时给我拉琴,哪怕是拉一出戏也行,这样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我就向宝忠先生提了这个请求。当时他没有表态,我也知道不行,也就没有再提。有一次在我家吃饭,那时我妈还在,他喝了酒,在随便聊的过程中,他说了他自己的一件事。他说他当年演出时刚开始有点红了,曾经跟罗瘿公提起,想跟程砚秋先生配戏,搭程的班,希望罗瘿公从中说合说合。罗瘿公当时没有直说反对,却讲了一个天平的例子。他说天平这个东西就是要使两头平衡,如果这头重了那头就跷起来,所以必须要两头一般重才能平衡。杨宝忠先生听了这番话就领会了,以后也就不再提了。他引了罗瘿公的这段话,我也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实际上他也是为了爱护我,以后我也就不作此想了。
不过我想罗瘿公所说天平之事,虽是针对宝忠先生要和程砚秋配戏之事,他也并非是因杨宝忠先生的水平不够,当时杨宝忠先生也已成名,据他自己讲在全国老生中也是数得上的。但是生旦合作还要考虑演戏风格、调门搭配(杨的调门高)和戏路等等很多方面。而罗瘿公认为杨、程搭配不合适,考虑的因素恐怕是多方面的,不然的话,像王少楼和于世文等都给程挎过刀,杨宝忠先生难道就不行了吗?
事实上程砚秋先生是很欣赏他的,程曾和杨一起研究过新式戏曲音乐伴奏,就是用西洋乐器参加京胡伴奏。他们搞过《贺后骂殿》的和声,把曲谱(五线谱)都搞出来了,不过后来因种种原因而作罢了。程还要求他搞出新乐器,还曾请杨宝忠先生给他拉胡琴,但后来都没有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