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草海周边不种地

草海,是一片上天赐予的高原湿地。草海,是黑颈鹤、灰鹤、斑头雁、赤麻鸭等多种水鸟的重要越冬地,每年在草海越冬的鸟类多达十几万只,是单位面积上分布种类最多的湿地,也是个体密度极高的湿地。

由于历史的原因,草海曾经面临消失,许多的鸟儿被作为了饥饿的人们补充蛋白质的来源。就连第一次发现有黑颈鹤的存在,也是专家在市场上看到一只残缺的头和脖颈,才引起了注意,仔细一研究,居然是珍稀的黑颈鹤。专家们随即对草海区域内的黑颈鹤分布情况进行了调查,也就发现有三十多只,基本就围着水体周边的沼泽地觅食,晚上过夜也是站在水里。

那时候的草海多数地方已经被放水后开垦成了农地,有水的区域也就5个平方公里。并且在后来的家庭联产承包中将水域周边的农地连同沼泽地都分给了当地群众,作为纳入产粮管理的责任田。
草海保护区的建立,无疑是生态修复重建的重要举措,按规划要逐步恢复原来的水体。问题来了,恢复水体就必然面临已经分给群众了的农地被水淹在水底,那群众的生计怎么解决?


就因为水底的土地是群众的责任地,群众要在上面捕鱼捞虾,划船种菜,似乎是理所当然。但既然是自然保护区,当然也有保护区的规矩,群众在里面开展的那些生产活动又似乎违法违规。在这种似是而非的管理中,法律与人情的博弈,结果是举步维艰。但保护对象还是逐年增长,慢慢地与当地群众建立起了和谐关系,土豆、胡萝卜都成了黑颈鹤喜欢的食物。最有代表性的是那幅“人鸟和谐图”:群众在前面犁地,几只黑颈鹤紧跟在后面,追着取食翻出来的土豆和虫子。

通过土地征收解决历史遗留问题,是当地政府与管理机构做出的最大决心。整整六万亩土地,水下的水上的,只要是在保护区内,就通过征收改变了隶属关系。从管理者的角度看,说话硬气了,不再唯唯诺诺,群众也认可了这种转变。谐大欢喜后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征收后闲置的土地开始疯长芦苇!

作为一种高大的禾草,繁殖力和扩散速度是惊人的。密密的芦苇丛是黑颈鹤、灰鹤这样的鸟类不敢涉足的地方。那芦苇杆可能会插伤鹤的脚,也可能套住鹤的脖颈。疯长上芦苇后,原来的水生植物基本上消失,黑颈鹤越冬期最爱吃的水莎草的块根也随之消失。黑水鸡、白骨顶、紫水鸡之类的水鸟倒是在芦苇丛中行走自如,还有可能利用芦苇丛的隐蔽来完成筑巢繁殖。冬天枯死的芦苇成了最大的火灾隐患,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水鸟有可能就葬身火海里。

看是解决了大问题,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黑颈鹤在原来的觅食地里找不到足够的食物,不得不飞到更远的地方去觅食,既消耗体能,又增加危险。征收的土地变成了荒草,那些没有征收的土地,也为了提高生产力而盖上了大棚、小棚,隔绝了黑颈鹤进入觅食的可能。原本每天从夜栖地出发,觅食的范围不过距离30公里,但现在有些个体不得不飞到更远,最远的已经到65公里。
如此看来,人与黑颈鹤、灰鹤这些水鸟的关系远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也许在草海周边适度的有人耕种反而对黑颈鹤等水鸟越冬更有利。

耕种就有可能要用化肥、农药,草海周边的耕种也不例外,是面源污染最大的贡献者。但这是人的可控行为,完全可以通过规范种植工艺来减轻这种污染。既然土地已经征收,土地所有者就有了对土地经营规范的权利,是不是能在规范后重新由群众承包按规范种植?

草海是候鸟越冬地,虽然夏天也有不少的水鸟,但繁殖期的鸟儿主要觅食的是动物性食物,土地种植并不会影响它们的生活。夏天种的作物在秋收后,土地里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食源,再则翻耕后土地里的昆虫更容易被鸟类捕捉。种植不但不会影响越冬,反而会对越冬有所帮助。面源污染的问题可以通过管理和规范来规避。这样一来,群众有了收益,鸟儿有了安全,草海的人鸟和谐也会常在。

也许有人会说,鸟类应该有更多的野性,不应该人为地为他们提供食源。这话很对,但正是由于人类活动侵占了鸟类的生存空间,鸟类在新的环境胁迫下形成了新的适应,已经与人的生活形成了和谐关系,如果人为地突然阻断这种关系,同样是打破了一种平衡,对鸟类来说同样是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