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22杜甫五古《桔柏渡》读记

杜甫五古《桔柏渡》读记

（小河西）

桔柏渡在今广元昭化区嘉陵江与白龙江汇合处，是古驿道重要津口。唐时属利州益昌县。【《元和郡县图志》卷22：“利州。益昌县，中下。东北至州四十五里。”《旧唐书-玄宗记》天宝十五载七月：“壬戌，次益昌县，渡吉柏江，有双鱼夹舟而跃，议者以为龙。”《清一统志》卷297保宁府：“《方舆胜览》：桔柏渡在昭化县。今昭化县有古柏，土人呼桔柏，故以名潭。”（昭化县即唐益昌县。）】杜甫一家自石柜阁继续南行，经过利州老城，然后沿嘉陵江向西南行进，即到桔柏渡。杜甫要在这里过江。此渡有竹桥。

桔柏渡（杜甫）

青冥寒江渡，驾竹为长桥。竿湿烟漠漠，江永风萧萧。

连笮动袅娜，征衣飒飘飖。急流鸨鹢散，绝岸鼋鼍骄。

青冥：青天。《九思-悼乱》（汉-王逸）：“玄鹤兮高飞，曾逝兮青冥。”《长相思》（李白）：“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漠漠：迷蒙。《游东田》（齐-谢朓）：“远树暧阡阡，生烟纷漠漠。”永：本义“水流长”。《汉广》（诗经）：“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方：筏。思：语助词。）《北湖》（宋-曾巩）：“常时泛西湖，已觉烟水永。”

笮（zuó）：笮桥，竹索桥。《上陵》（汉乐府）：“桂树为君船。青丝为君笮。”【参考：《元和郡县图志》卷32茂州汶川县：“绳桥，在县西北三里。架大江水，篾（miè）笮四条，以葛藤纬络，布板其上，虽从风摇动，而牢固有余，夷人驱牛马去来无惧。”】

袅娜（niǎo-nuó）：摇曳；细长柔美貌。《赠张缵》（梁-萧纲）：“洞庭枝袅娜，沣浦叶参差。”《折杨柳》（唐-徐延寿）：“大道连国门，东西种杨柳。葳蕤君不见，袅娜垂来久。”

鸨（bǎo）：一种鸟。比雁大。鹢：一种水鸟。似鹭。《王西园鸿典大令招饮黄鹤楼》（清-喻文鏊）：“木落江深鸨鹢哀，江头片月涌孤台。”

鼋鼍：鼋是一种鳖。鼍即扬子鳄。《国语-晋语》：“鼋鼉鱼鳖，莫不能化。”《和尹懋秋夜游灉湖》（唐-张说）：“林寻猿狖居，水戏鼋鼍穴。”

大意：天苍水青过寒江，架竹连索为长桥。竹竿湿滑江雾漠漠，江流长长江风萧萧。竹索桥摆动婀娜多姿，风吹衣袂飒飒飘飘。江水湍急水鸟冲散，江岸陡峭桥头石兽高大雄骄。

西辕自兹异，东逝不可要。高通荆门路，阔会沧海潮。

孤光隐顾眄，游子怅寂寥。无以洗心胸，前登但山椒。

西辕：车辕向西。【《元和郡县图志》卷22：“利州。益昌县……小剑故城在县西南五十一里。小剑城去大剑戍四十里，连山绝险，飞阁通衢，故谓之剑阁道。自县西南逾小山入大剑口，即秦使张仪、司马错伐蜀所由路也，亦谓之石牛道。”】杜甫自此西南行赴剑门。《与夏县崔少府书》（唐-李峤）：“仆事已清白，寻就西辕。”

东逝：《说文》：“逝，往也。”《与魏文帝笺》（魏-繁钦）：“是时日在西隅，凉风拂衽。背山临溪，流泉东逝。”《杂诗》（魏晋-陶潜）：“遥遥从羁役，一心处两端。掩泪泛东逝，顺流追时迁。”

要：古同“邀”。遇到。《青青河边草篇》（晋-傅玄）：“生存无会期，要君黄泉下。”《河阳县作》（晋-潘岳）：“人生天地间，百年孰能要。”

荆门路：《水经注-江水》：“江水东历荆门、虎牙之间。荆门山在南，上合下开，其状似门。虎牙山在北。此二山，楚之西塞也。”

孤光：水光，波光。《发后渚》（南朝宋-鲍照）：“孤光独徘徊，空烟视升灭。”

顾眄（miǎn）：回头看。《答嵇康》（晋-阮侃）：“顾眄怀惆怅，言思我友生。”《东平留赠狄司马》（唐-高适）：“激昂丹墀下，顾盼青云端。”

洗心胸：《明佛论》（南朝宋-宗炳）：“若老子、庄周之道，松乔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松：赤松子。乔：王子乔。）《感遇》（唐-陈子昂）：“箕山有高节，湘水有清源。唯应白鸥鸟，可为洗心言。”

山椒：山顶。《李夫人赋》（汉-刘彻）：“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月赋》（南朝宋-谢庄）：“菊散芳于山椒，雁流哀于江濑。”

大意：俺的车马自此西行，与东逝之水不再相邀。它从高处流向荆门，它与宽广的大海相会。回首看波光若隐若现，西行的游子惆怅寂寥。无法再洗俺的心胸，只有向前攀登山道。

诗意串述：这首诗首8句写过桥所见。杜甫一家要过江。青碧寒江，驾竹为桥，竹竿湿滑。江雾茫茫，江流长长，江风萧萧。竹桥摇曳，衣袂飘飘。江中水急，水鸟与舟船被冲散。江岸陡峭，桥头石兽高大雄壮。桥上的水中的岸上的都写到了。凄清之景也有点悲壮。后8句对景言情。杜甫离开同谷后不久到了嘉陵江。然后与嘉陵江一路同行。今天终于要分别了。杜甫“西辕”，江水“东逝”，以后或再难相遇。回首嘉陵江，看到的是若隐若现的一条波光，心中怅然若失。你可以流到长江，流出荆门，甚至流到大海。而俺却只能从长安到华州到秦州到同谷又要从同谷到蜀地。俺离一个儒士的“大海”越来越远了。俺再不能以你清澈的江水“洗”心胸。俺必须去攀登前路一座又一作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