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树：生死劫

┃生死劫┃

文/富贵树

躺在冰凉的单人床上，无影灯在上方闪烁着柔和的光。我应该是睡着的，但大脑还算清晰。冰凉尖锐的器械在我身上滋滋地划拉着，像极了撕扯棉布条的声音。几个白衣人围在我的周围，她们没有表情，没有温度，只是用手势比划着什么，或者说是在密谋着什么。一个人的手依旧在我的肚子上滋滋地划着。我近乎哀求地说：“别……别，再等等吧，痛，真的好痛！”有人淡淡地告诉我说：“没事，没事，就是试试你有没有感觉”。我清楚地听到滋滋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我想抗拒，却无能为力。我的手脚都不能动弹。于是，我继续喊叫，“你们在做什么！我痛，真的好痛啊。”她们无视我的请求，就好像我和她们根本不在一个星球。我拼命地抖动着脚指头向她们提出抗议！她们仍视若无睹。

滋滋的声音还在继续。她们的影子已渐渐模糊，我也不再挣扎。

一个庞大的泡泡将我吸了进去。我轻飘飘地在里面飞了起来，飞啊飞，飞进一团黑色的雾气中，像电视剧里面妖魔鬼怪的洞，没有墙壁，没有门，连一丁点的亮光也没有。好在我的大脑早已麻木，恐惧已远离我。

我只想找到一扇门，一扇逃离的门，那黑乎乎的空间让我窒息。

我伸出双手在里面胡乱地抓来抓去，却空空如也。手触碰之处皆软绵绵的。拳头却在不知不觉中握紧，我能感到指甲掐进了肉里。

我拼命地飞啊飞，视觉的尽头，黑色的雾气逐渐减少，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殷红，殷红中夹带着一些白，像豆腐脑。两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又像迸裂的脑浆一样恐怖。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横空飞了起来，殷红的色彩灌满泡泡，似巨大的气球摇摇晃晃，我被气浪推翻，失去平衡，在里面和泡泡一起翻了几百个滚。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几个月。随着扑通……扑通几声响，泡泡又像弹簧一样跳跃起来，忽上忽下。我没了知觉。只看到周围围上来好多看不清面孔的人，男男女女越围越多，好多的车，好多的人，他们脸上挂着恐惧、漠视，就像在观看一场杂技演出。

时间在静止，血在流，殷红的一大片。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看，多惨，太吓人了！”有人一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指着前面那个倒地的女人，颤抖地说：“这个女人够呛了。”血从她的鼻子、嘴巴里缓缓流出，身体轻微地抽搐着，而她的眼睛却斜视着右边。右边，一个漂亮的小孩，可能是她的女儿。此刻，不知女人是否后悔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是否担心她以后的路怎么走。她的担心和后悔都是多余的。

起初，那个漂亮小女孩的胸脯还在微微起伏，显然很微弱，微弱到近乎看不到跳动。我越过众人，想去抱起小女孩，可手在之前就被什么东西禁锢住，怎么也拽不出来，就这样干瞪着眼，看着那微弱的气息越来越缓慢。我的眼睛已被迷雾笼罩。我能感觉到在我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冰窟，瞬间就把活生生的人冻成冰块。

我嗷嗷大叫：“求求你们了，救救他们吧！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的哀叫是多余的。

过了许久，几辆救护车鸣叫着驶来，一群白衣人下车把他们抬上担架，放到狭小的车厢里。血腥味迅速弥漫整个车厢。

泡泡里的温度从舒适降到冰凉，最后慢慢变成冰冷，殷红的颜色变成黑红，还夹杂着一丝惨白。

出来了！出来了！又一阵嘈杂，一丝冰凉的气息流进我的鼻腔，尖锐的器械划破泡泡，黑的、红的 ，白的色彩随之消失。白衣人的影子重现在我的身边。

滋滋的声音没了。哇哇的哭声传进耳朵，我在稚嫩的哭声中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朦胧中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眼空洞洞的房间，趁白衣人不在，我偷偷起身下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肢体，伸手推开紧闭的、白色的、令人恐怖的白色大门。不禁惊呼，手触碰之处竟是软绵绵的，对了，就是泡泡里的感觉。

门开处，黑黝黝的无尽头，抬脚走进苍茫黑色，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门，脸上挂着一抹邪笑。

走到十字路口，刺眼的光芒掠过，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打破黑暗里的宁静，紧接着几个物体在我眼前横空飞出，扑通……扑通几声，随后弹跳几下相继坠落，红的白的色彩大量涌出，血腥味随风起舞，我厌恶地吸了吸鼻子，嘴巴轻轻哼了声，扭头看了眼肮脏的、血腥的、带着微弱气息的地方。回过头来，木然地向着黑暗深处移动着麻木身子，像幽灵，更像僵尸。

　　

作者简介：孙丽，原名孙晓丽，网名：富贵树。山东省高密市金孚隆超市员工，高密市红高粱文学社会员。热爱文学，诗歌。其诗歌、文章多在各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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