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踏春

二月二，龙抬头，这句谚语在华夏早已传承千年之久。在民间传说它是青龙被春雷惊醒，舒展蛰伏了一冬的身躯，腾翔九霄返回天庭的日子，因此又被称为春龙节，也是人们能真正感受到春意降临的日子。

天刚拂晓，我还在朦胧的睡意中挣扎，就被窗外绵密的雨声给悄然地从睡梦中拖了出来。

呵，好一场如酥春雨！

没来由地想起苏轼笔下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首小词，我初读时是无畏，再读时是洒脱，现在读来却是恬淡了。

慢腾腾地起身穿衣，出去走走的念头愈来愈烈——去体验一下苏轼口中的“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的感觉。

可惜不会饮酒，体会不到苏轼微醺时的“三分醉意七分狂，饮罢弯弓射天狼”的豪迈。又非鸿儒，自然更没有苏轼提笔写下这首定风波的格调才情。

不过想来在这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中随意走走，即便是我，也是别有一番意趣。若是一不小心顿悟了，或许即使白丁如我，也许能稍微了悟到苏轼笔下“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平淡吧。

挨过了大清早的春寒，我信步走在楚秀园中的小径上，迎面拂来的是杨柳清风，惬意地让人想让时间就此停住。

我伫立在玉带桥畔，眯着眼，看桥下卵石如诗，溪水如画，流水碧华斜斜照落。竖起耳，听初春花开的清响如火凤重生的飞鸣。张开手，由着和暖的春风在身侧萦绕如舞姬柔若无骨的手。

偶有脚步声经过，也是轻轻的，像是怕震碎了桥上桥下轻纱帐似的阳光。

闲听天籁静看景，醉卧红尘不自知。

正陶醉间，有几瓣桃花沾着还未干透的露水飘落到脸上，又被春风吹了个卷儿，落在了桥下涓涓细水中。

我睁眼看去，许是闭眼久了，发觉天光竟比刚才亮了许多，衬的眼前这景如同极好的泼墨山水画。大处恣意挥洒，细节上精致描摹。而我仿若融入其中，飘飘然，竟也觉得自己成了画中的仙。

暖风微醺，美景醉人，让人流连忘返，生生地移不开脚步。我不觉已在玉带桥畔呆至了午时，还未吃早饭的肚子抗议声大起。揉揉空虚的肚腹，我开始惦记家中母亲做好的一桌垂涎佳肴。

所谓游玩，尽兴之处便在能随兴而来，也恰在趁兴中而去的时候。

虽饿了，但在这雅致的小园怎么也加快不了脚步，索性漫步在湖畔烟汀，看这浥轻尘的淮城朝雨摇落了满园众芳，也洗得楚秀小园中的亭阁如新，杨柳青翠。

虽说有些饥肠辘辘，却更不想错过眼前旖旎景色，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不觉间，有几只彩蝶绕着我脚下被一夜春雨洗礼过却还坚韧地悄悄探出头的野花转了几圈。似是想靠近，却又忌惮着我这一庞然大物，小心翼翼地在我身边翻飞流连了几圈。我不禁莞尔，许是无意间打扰蝶儿的午餐。

想起了午餐，又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我终于没有迟疑地放快了脚步，向家赶去。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是白居易笔下的春天，它是清新而明媚的。“柳梢绿小眉如印。乍暖还寒犹未定”是刘清夫笔下的春天，它是阑珊而清冷的。“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是贯休笔下的春天，它是惬意而逍遥的。“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是杜甫笔下的春天，它是朝气而盎然的。而笔者笔下的春天呢？

入夜，一条如水月光，一方雅致桌案，一盏琉璃明灯，一杯浅清焙茶。我摊开日记，翻在最新一页，在眉头工工整整写下四个字：踏春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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