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秦玉玲】我家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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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高考

原创/秦玉玲

高考是在1985年第一次走进我家的，也是从那年起，上至种地的父母，下到上小学的弟妹，对“高考”这个在我们家属于新生事物的名词，开始烂熟于心……

从父亲那一辈往上，我们家世代务农为生；从爷爷那一辈往上，我们家没有一个人读过书。父亲当年读书，学习成绩很出色，十三四岁高小毕业，本来可以继续读中学的，可因为是家中的独子，种了一辈子地没上过一天学的爷爷本着“农民么识几个字出门不叫人哄了就行了”的想法，让父亲弃学，跟随自己在奋斗了大半生的土地上继续耕耘，开始新一轮土里刨食的人生……

1982年，我哥考上了大荔中学，当时在我们村子算是很有文化的父母，对儿子的前程开始有了新的打算，他们一心想让我哥考上大学，以便能脱离靠在泥里土里种庄稼吃饭的苦日子，做个公家人，坐在凉房底下挣钱。虽然对儿子寄于了厚望，但纵观几十年以来，村子里竟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所以父母还是难免有些担心，加之同村和我哥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们陆陆续续都定下了婚事，因此父母还在我哥上高二时，就请了两个很有名气的合阳木匠来到家里，打了当时非常流行的大立柜和高低柜，并且油漆得铮明瓦亮的，以备我哥高考落榜后娶妻之用！

1985年我哥高考，这是我家乃至我们村破天荒的一件大事！那时的高考是在每年七月的七、八、九号三天进行，天热得能把人晒出油来。平时住校的我哥在高考的前一个礼拜回家，母亲特地给哥蒸了大白馒头，又像往常一样，在灶火底下烧了好多咸香的坨坨馍，一并让他带去了学校。直到现在，每每有我哥的高中同学来家，都会满怀感激地对母亲说：“婶，我们高中时就把你烧的坨坨馍吃美了！”七月七号一大早，父母放下地里的农活，父亲骑自行车带着母亲去城里，给我哥送去了三十块钱，让他高考三天吃饭用。三十块钱，那可是我哥在学校搭灶三个月的费用啊！直到成年后我才明白了，那是朴实的父母在土里刨食供四个孩子上学的艰苦条件下，唯一能想到的对参加高考的儿子的精神鼓励。哥看着满头大汗的父母，心疼地说：“赶快回去吧，热死了，明天再不要来了，你们来了我心里更紧张。”

因为我哥英语差，第一次高考总成绩差了二十多分落榜了。父母很自责，总认为会不会是由于他们那天去了让我哥紧张了所以才没考上……

接下来的一年，我哥复读，村子里有好多人劝父母：那大学就不是给咱农民开的，你两个人种十几亩地恁交结（困难）地，却把恁好的劳力白白浪费在学校里……父母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次次地告诫我哥：家里不用你管，安心学习就行了。

次年高考，我哥如愿考上了大学，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平时抽一毛九分钱宝成烟的父亲一高兴还给邮电所送录取通知书的同志买了一盒窄版猴！

我是家里的老二，就在我哥考上大学的同时，我也接到了农校的录取通知，我哥极力怂恿我上高中考大学，然而父母最终还是选择让我读了中专。没能考大学，这是我心底里永远的痛！可看到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父母，只要能给他们减轻负担，一切我都愿意。

小弟小我九岁，我结婚那年他才读高一。小弟很聪明，初一初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从初三开始，处于逆反期的小弟学习根本不在状态，成绩也有所下滑。高中三年，更是一直吊儿郎当，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所以应届高考，他也落榜了。

我和我哥参加工作，脱离了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法，这让父母对我弟考大学更是有了严格的要求。小弟的落榜让父母很是生气，得知复读大荔中学要交四千八百块钱的费用（当时正常学费也就一百多块钱），母亲情绪非常激动，她指责小弟不用功，说：“反正家里缺劳力，十几亩地把我俩人都能挣死，你不好好学习，现在就把那个架子车传给你，好好在家帮我们种地吧。”可背过小弟，父母亲又和我们商量说：“别看他长了那么高的个子，地里活一直都没怎么干过，这以后要是真的叫他呆在农村，那还确实是个熬煎，不管掏多少钱，还是叫他复读去吧。”我们很佩服父母的通情达理和远见卓识，就帮助父母让小弟复读。

高四的小弟像变了个人似的，读起书来很用功，参加九九年的高考，他一举考进了西北工业大学！父母因为小儿子考上了重点大学而欣喜万分！也是在这年，他们不光知道了考大学有一本和二本的区分，还能把类似第一志愿第二志愿之类的问题说得头头是道！

小妹是〇一年参加高考的，她考上了师范院校的大专，很不甘心，要求复读。于是我们全家又开会商议小妹的高考事宜，经过大家全面分析，得出的结果是：小妹属于平时学习用功且高考临场发挥也算正常，复读的话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提分空间，最主要的是，当一名老师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挺不错的职业选择，所以全家一致决定让小妹上了师范学院。

至此，高考，这个在我们家谈论了十七年之久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后来每年到了高考的日子，父母亲总会挨个重提我们兄妹四个参加高考的话题，总会忆起他们自己年轻时整天奔波于田地里但心里却很充实的日子，说到最后父母常会用这样一句话来总结：“过去了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高考对我们家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它不仅体现在我们当儿女的为父母交上的那一张张优异的成绩单，也体现在我们勤劳朴实的父母为社会交上的那一份份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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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秦玉玲，大荔县森防站技术干部，一个整天和树上的虫虫们打交道的文字爱好者，资深沙苑人，工作之余喜欢以我笔书我心，多次在《沙苑》及其他平台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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