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虞舜大帝》连载（19）鞭杆子之下出顺民
第十九章 鞭杆子之下出顺民
孔壬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是：“鞭杆子之下出顺民”。
陶唐国里谁人不知孔壬此人！这家伙是个天生的阴阳脸，贯会口密腹箭，两面三刀，在帝尧面前巧言令色，玩弄权术如同咳嗽吐痰，每每使尽了各种阴柔手段，而对下面的百姓则转过身又是一副豺狼面孔，阴损狠毒，无所不用其极。
担任共工之职的孔壬原该是负责治理洪水的。但他治来治去，好些年都过去了，也没见制住一条小河里的洪水，倒是把自家那“共工府”建造得越来越富丽堂皇了。你只要看一眼那共工府了得的气派，就知道每年搜刮的那么多治水款项都去了哪里……
有民间流传的民谣可佐证：
共工府，神仙住
一丈墙，四面筑
穿不完，当抹布
吃不完，倒给猪
……
孔壬率领的呼三喝四的马队显然是直奔姚墟而来的，姚墟墟头老秦伯见此情形，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颤。往年来催缴治水款，多是诸冯镇子上的主事人来催缴，后来是孔壬手下的心腹一个叫相柳的家伙带人来催缴，这次竟然是孔壬亲自出马来催逼了。
乌云盖顶，转眼间，孔壬的马队便奔到了秦伯家门前的麦场上。这一来，那孔壬的面目就看得更清楚了。那张油光光的脸上浮着一层逼人的死气，两只小三角眼里露出白生生的光，像镶嵌了两条翻白的死鱼。
孔壬手里的马鞭一指秦伯的鼻子：“你可是姚墟的墟头？”
秦伯老实地答道：“正是。”
孔壬阴沉沉说：“好，那你给爷爷听好了，如若你们姚墟今天还交不齐这治水款，我就拿你这墟头是问！去！把全墟里的男人都给我召集来！”
秦伯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怠慢，便立马慌慌张张地挨家挨户去召集众人了。立在一旁的舜和秦伯的儿子秦不虚都为老秦伯着实捏了一把汗……
不多时，全墟里的男人就被召集到秦伯家前面的麦场上了。大家的神色自然都是惶恐不安的。舜的父亲虞弦也忐忑不安地裹在男人们伙里，众人一看那孔壬的架势，都预感到乌云压顶，今天这一关口看似真的不好过了……
孔壬手里拿着一根四尺长的皮鞭，反剪着双手，高仰着梨形的脑袋，在众人面前踱来踱去，最后，在一只碾场用的石碌碡前停下来，踢了踢那石碌碡，忽然猛地回头，用手里捏着的皮鞭一指老秦伯：
“你！过来！趴下！抱住这石碌碡！”
老秦伯面对满脸杀气的孔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迟疑间，那孔壬轻轻地一挥手，手下的两个随从便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老秦伯，将他拖出人群，粗鲁地摁趴在那石碌碡上动弹不得了……
接着，孔壬朝墟里的所有男人们大声说道：“你们都竖起耳朵给爷听好了！今天如不交齐这治水款，你们就别怪我孔某人不讲情面了。这可不是说我跟谁过不去，我孔某也是奉了当今圣上之命来担当这治水之任的。这大水一年比一年来得凶猛，我孔某人也是无计可施了，今天，你们就是不听圣上的意旨，也得看在姚墟的墟头的面子上。如果你们有一人不缴这治水款，我就抽你们墟头一鞭子，两个人不缴，我就抽他两鞭子，你们说吧，缴还是不缴？嗯？”
姚墟的男人们沉默着，他们各家的状况实在是太窘迫了……
“啪”的一声，孔壬手里那根四尺长的皮鞭飞蛇似地落在老秦伯的身上，老秦伯惨叫一声，身子抽搐着弓了一下……
“阿爹！”秦不虚忍不住喊叫着要扑上去。却被一个彪形大汉一把推出了几步远。咕咚地翻跌在地……
“啪”的又一声，孔壬手里的鞭子又一次落在老秦伯的身上，老秦伯便发出更大的一声惨叫……
在一旁的舜这时候再也看不下眼去了，他含着眼泪，大叫一声“秦伯啊！”从人群里冲出去，冲进麦场，冲到那石碌碡旁，一下子扑倒在秦伯背上，死死地抱住了老秦伯。
孔壬见此情形，心里的一股子邪气顿时冲上了脑门顶，只听啪的一声，手里挥起的鞭子便狠狠地抽在舜的背上，舜身上穿着的破衣烂衫本来就很是单薄。这一鞭子抽上去，那单薄的衣裳便容一张薄纸似的绽开了，从那破口出，露出了一道殷红的血痕……
一声惨叫！不是从舜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却是从掺合在人群里的舜父虞弦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孔壬手里的皮鞭再次呼啸着落下，抽打在舜的身上……
“使不得啊——！”舜父虞弦浑身颤抖着，失声地呼喊着，从人群里窜出来，朝着自己的儿子，朝着那像羔羊一般被鞭笞的舜，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气急败坏的孔壬忍不住吼出一声恶骂，又凶横地挥舞起手里的皮鞭，不过这次不是冲着扑爬在老秦伯背上的舜，而是朝着舜父虞弦没头没脸地抽过去的……
所有的姚墟人都吓得惊叫出声……
随着孔壬这一鞭子，只听舜父一声绝叫，便倒在地上，满脸是血，那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
舜从那石碌碡上挣扎着爬起身来，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疯狂地扑向父亲：“阿爹啊！”
舜父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长声儿嚎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