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也是一名学生
细算起来,在校园学习与工作有半个世纪了,曾经当过十几年的学生,又一直做了三十几年的老师。想想自己做学生的一种经历,对自己做老师不无启迪。
因为父亲是小学教师,我才过三岁半就发蒙上了小学,还穿着开裆裤。那时新学期开学是在春季,能数出一只手的手指头个数,能报上父亲的学名就可以报名上学。
我和同村比我大三到四岁的孩子们一起去报名,现场代几个孩子讲出他们的父亲的学名。老师说:“你嘴巴多多的,你自己报名试试!数一下一只手有几个手指头,报上你的父亲的名字来。”我很干脆利索地完成了老师的要求,加上老师是父亲的同事,又认识我,他给我做了入学登记,就这样我上了学。
后来,稀里糊涂地读了二年半一年级(有一年改为秋季开始新学年),读了三年二年级才开了窍。三年级读完后,学校要在三年级办一个文体专业班,老师动员我父亲让我留级,当文艺班长,又读了二年三年级。(事实上班上的同学多数人比我大一岁。)读完五年级小学毕业时已经十三岁了,在当年属于正常小学毕业的年纪。

初中毕业证照片
九年半的小学生教育,让我获得比较扎实的基础知识,却废了我的运动能力。
在读一、二年级的时候,体育课有时候是排队投篮,我太小了,老师不让我投篮,让我站在一边看。我说我想投篮,老师说:老实一边呆着,球砸下来你跑都跑不赢。
有时候跳远,老师让我牵着皮尺和他一起量其他同学的成绩。我说我想跳一次,老师笑着说:你不用跳我都知道,你能跳一尺远就不错了。
有时候跳高,我则和老师一人站在横杆的一端,根据老师的指令,把栏杆在支架上上移一格或下移一格。我说我想跳,老师说:你最低一栏都跳不过去,绊倒了可不是好玩的。
有时候跳绳或拍皮球,老师就让我数数。我说我想跳绳,老师说绊倒了会磕掉牙齿的。我说我想拍球,老师把手伸出来说:你先在我手上拍一下,我看看你有没有拍球的力气。我使劲拍了老师的手,他笑的样子让我再也不敢提想拍球的要求了。
我知道老师是在保护我,有些同学甚至很羡慕我能得到如此特殊的保护,他们羡慕的同时也像老师一样,在课余活动中,安排我做一些大家认为安全的事情,继续保护我。
比如冬天,课间大家会玩一种“挤油”的游戏,即大家在墙角一个挨一个朝最角落的人挤,一边喊着“挤油儿”的号子一边用力,挤出来的人就到队尾处再挤。我于是常常安排喊号子。他们玩抓石头子儿的游戏时,我则常常替别人保管抓到的石头子。
就这样,被老师和同学好意的保护,排斥在各项体育运动、课间活动之外。时至今日,我运动能力较差,面对运动,心里不是觉得危险,就是觉得自己不行。

高中毕业照
上高中时学校开校运会,斗胆报名投铅球,想:不就是使劲把铅球往前扔吗?及至上了场,球一举起来才知道真沉,扔出去没有想象的容易。果然,球才刚刚扔在自己站的圈外。本来各班选手要轮流扔三次,我扔了一次就逃之夭夭,真的太丢人了。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学校要参加篮球比赛,女教师篮球队队长见我个头还行,邀我入队。我说自己不会打篮球,她说,都不会打,拼命抢球,有机会就投篮就行了。我硬着头皮上了场,打了半场,跑过来跑过去,连球都没碰上。换下场后再也没有人叫我上场。
从那之后,我确信,自己从来就不是运动的料,不敢参加体育运动。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
2001年到2006年,我和老头*经常打乒乓球、台球、有时候保龄球。他也是被文艺耽误了体育的学生。都是业余的又是家人,运动起来很放得开。乒乓球与台球,我基本上以绝对优势赢他。
2007年参加省中考命题,在一位游泳健将的鼓励下,我自己苦苦练习,自学会了游泳。
其实,自己并非不是运动的料,只是小学时候,这块料的运动功能,被关闭后一直没有机会重启,时间久了,重启的难度越来越大。

参加工作时工作证照片
回想自己这种成长经历,得到一些启发。在教育中,有时候细心的关照与保护,很可能无意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课堂上能得到老师更多的关注与鼓励,会不会导致孩子在不被关注与鼓励的时候就不再认真、不再努力?
人们希望孩子在课堂上有一个好的位置,会不会导致孩子把自己的不足归因为位置的不好?
人们都希望孩子能得到老师更多的指点,会不会导致孩子以为自己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解决问题?
人们通过频繁的考试来给学生学习施压,压力在产生动力的同时,会不会导致学生在没有考试的时候学无力……
学生不是老师,他惟有信任老师,接受老师的引导;老师曾经是学生,知道教育有误区也有局限。
徐加胜博士说过一句话:天才都不是教出来的,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伤害他们。我想说一句,普通的孩子是多数,呵护好他们的好奇心与探索欲,就是给他们最好的教育。
无论天才的孩子还是普通的孩子,他们需要的是经历,而不只是别人的经验。虽然课程中绝大部分知识都是别人经验的总结,但是老师可以创造条件让学生在经历中去获得那些经验。
摔一下跤、出一些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也许是成长最有益的营养。从中,孩子更加能正确认识自己、认识世界,将来更加懂得发挥自身潜能,用美好的自己去建设这个美好的世界。

老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