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20：王孙满对楚子

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雒(luò)，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lào)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

1、观兵：阅兵，检阅部队以炫耀武力； 2、劳：慰劳； 3、鼎：即九鼎，传为禹造，为夏商周三代传国之宝，象征九州和王朝权力。问鼎之轻重，实际是觊觎王权，暴露了问者的野心。

[译文]楚庄王讨伐陆浑之戎，于是来到洛河，陈兵于周王室的边境。周定王派王孙满慰劳楚庄王。楚庄王问起了九鼎的大小和轻重。

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wéi)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

1、图物：把物绘制成图； 2、贡金：贡献青铜； 3、九牧：即九州。州的长官叫牧； 4、神奸：鬼神的怪异之状； 5、不若：不顺，不利之物。

[译文]王孙满回答说：“王朝的兴亡在于德政而不在于鼎的大小轻重。以前夏王朝正当有德之时，远方各地把物产画在图上进献给夏王，九州的长官进贡青铜，禹王于是铸造了九鼎，上面有奇物的图案，各种东西都具备，使百姓懂得哪些是神，哪些是邪恶的事物。所以百姓进入江河湖泊和深山老林，不会碰到不利之物。

螭(chī)魅(mèi)罔(wǎng)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jié)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

1、魑魅：传说中山林中的害人的怪物； 2、罔两：也作魍魉，传说中河川里的妖怪； 3、用：因此； 4、协：和谐一致； 5、休：福分； 6、休明：美好光明； 8、奸回：奸恶邪僻。

[译文]象山精水怪之类，就不会碰到。因此能使上下和协，而得到上天的恩赐。夏桀昏乱无德，九鼎迁到商朝，达六百年。商纣残暴无道，九鼎又迁到周朝。德行如果美好光明，九鼎虽小，也重得无法迁走。如果奸邪昏乱，九鼎再大，也轻得可以迁走。

天祚(zuò)明德，有所厎(dǐ)止。成王定鼎于郏(jiá)鄏(rǔ)， 卜(bǔ)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1、祚：赐福，护佑； 2、厎止：限度； 3、定鼎：即定都。九鼎为传国之宝，鼎之所在地即王都； 4、郏鄏：东周王城，在今河南洛阳； 5、卜:占卜。

[译文]上天赐福有光明德行的人，是有期限的。成王将九鼎安放在王城时，曾预卜周朝传国三十代，享年七百载，这个期限是上天所决定的。周朝的德行虽然衰退，天命还未更改。九鼎的轻重，是不可以询问的。”

《王孙满对楚子》全文：
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雒(luò)，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lào)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

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wéi)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chī)魅(mèi)罔(wǎng)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jié)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祚(zuò)明德，有所厎(dǐ)止。成王定鼎于郏(jiá)鄏(rǔ)， 卜(bǔ)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清 过珙《古文评注全集》评析：

鼎之一问，目无天王。王孙满提出德字，已足破痴人之梦；揭出天字，尤足寒奸雄觊覦之心。王孙满之言，真可谓重于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