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 汉口日租界观火 辛亥革命阳夏战争老照片解读
2017年底，在英国布里斯托大学网站上，出现了一批辛亥革命武昌起义期间外国人在武汉拍摄的照片，从照片的EXIF信息中查看，是2017年初该网站用CANON相机翻拍上传的，其中两张引起了笔者的注意。
这张照片（图1）很早就在互联网出现，插着日本旗的建筑坐落在今江岸区胜利街与山海关路路口西南角（原日租界地域），现为胜利街333号，据文史研究者章辉介绍，该建筑完工于1909年6月1日，1923年后为汉口同仁会医院院长公馆。该建筑为目前国内少见的辰野式建筑形制，1944年底在美军轰炸汉口时损毁，修复后除希腊式山墙门楼顶外，其他结构均已消失。（图2）
图1 日租界人员在现汉口胜利街333号楼顶关注阳夏战争战况
图2 今胜利街333号
图3 战斗引发的大火在原汉口三元里一带燃烧
布里斯托大学网站为照片给定的标题为：People on a rooftop watching fires, Hankow（人们在屋顶上观察大火，汉口）。显然，照片中的浓烟是阳夏战争初期，起义军与清军交战所至，日本人在楼顶呈“隔岸观火”之态。然而，引起笔者关注的是另一张照片。（图3）
相比图1，图3视野更开阔，信息更多，从图上看，大火浓烟处似为汉口铁路外后湖一带，照片标题为：Fires in Hankow （汉口大火）。此前，图3的拍摄地一直不确定。笔者认为，确定老照片的地点和时间，据此判读准确的史实，是老照片的价值之所在。笔者将图3与图1对比发现，画面右侧条状建筑物在图1的左边也有，是同一建筑。根据两张照片中浓烟显示的风向及阳光投影，是在时间、地点相近时拍摄。
同时期的日租界地图显示，这栋条状建筑坐落在北小路（今沈阳路）北边，两边分别临两国街（今中山大道）和西小路（今长春街）。在1944年底美军轰炸后的航拍照片中（图4），还能看到它受损后模糊的影像，而今原址上靠长春街一侧是两栋紧挨着的三层红砖瓦公寓，中山大道一侧是几栋杂乱的民居，百年老建筑遗痕已不存。
为直观展现两张老照片显示的场景，笔者分别在老地图和现今谷歌地球照片上绘制了摄位视角图（图4，图5）。
图4 1944年底美军空军用燃烧弹空袭汉口日租界和原德租界区域，与本文有关的三处建筑都受到损毁
图5 1913年大比例地图中，与本文有关的三处建筑都有清晰的标示
图6 沈阳路北边的条状建筑今不存，特标注以作参考物。色圈标注为浓烟区域，与同色视角线对应
图5截自1913年英文《汉口各国租界图》日租界部分，拍摄地以照片中所选的多个参考点，根据其像位关系推测而出。图1的拍摄点位1，在今胜利街258号-272号楼顶位置，该建筑为日本军官宿舍旧址，现挂牌武汉市优秀历史建筑，这栋长条状建筑，沿胜利街坐落（图7），一张武汉老明信片显示（图8），它的二楼坡顶上曾有连续老虎窗，笔者推测，图1应是摄影师在266号门栋老虎窗处拍摄的。
笔者在266号门栋处隔街摄下街对面的胜利街333号照片（图2）。显然，该建筑物呈现的方位与图1是一致的（除视角高度有异外）。图3的拍摄地摄位2应在胜利街333号西边不远一栋房屋的楼顶。如果将两张老照片拼接起来看，照片的视角范围所及为：日租界的山海关路至郝梦龄路，华界的新兴路至卢沟桥路一带（图6）
图7 与胜利街333号一街之隔的日租界军官宿舍
图8民国时期的日租界军官宿舍。这是在胜利街德日租界分界线附近向日租界拍摄
图9 阳夏保卫战期间，美国水兵在日租界中街（胜利街）与北小路（沈阳路）口。战争期间住汉口的外国军队相互协同，保卫各自在汉的利益免受损失。图中右侧最近建筑为本文图1今汉口胜利街333号
据史料记载：1911年10月17日开始的阳夏战争初期，起义军夺取大智门车站后沿铁路攻占了刘家庙车站，将张彪统领的清军赶出了谌家矶，在滠口以府河为界双方对峙。之后，清廷调集大批装备精良清军沿京汉铁路南下展开反攻。清军在铁路线两侧凭借优势火力推进，起义军与清军在刘家庙至日租界铁路边一带反复争夺，最后不敌清军败退汉口市区。
中山大道与京汉铁路之间新兴街至卢沟桥路（旧名铁路孔）区域以前是黄陂孝感农民的聚落区域，该地与日租界相邻，又紧靠铁路，老照片中的浓烟就出自这里。辛亥革命后，该地兴建了三元北里、三元南里，成为远离老汉口城区的热闹之所，抗战期间，这里再度被战火毁灭。三元北里、南里原址现为武汉市第二中学和市七一中学，但许多老武汉人仍习惯称该地为三元里。
这两张老照片既展现了阳夏战争战况，也展现了当时日租界的街景地貌，以及华界乃至铁路外后湖地区的景象，除了以上分析，他还可给后人提供更多可供挖掘的信息。西方摄影术的出现，改变了此前完全靠文字记录历史的传统，也给今天的后人提供了真实准确挖掘、记录历史细节的珍贵条件，这不得不说是老照片重要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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