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王国》| 张铂镭解读

关于作者

汉普顿·塞兹,美国历史学者,作家,美国《户外》杂志的获奖编辑,经常为美国杂志《国家地理》撰稿。著有历史作品《恶魔踪迹》《冰雪王国》《血与雷》《幽灵士兵》等。

关于本书

本书讲述了19世纪末“珍妮特号”远征北极的事件始末。通过当时的报纸,当事人的书信和航海日志等资料,还原了当时的历史现场,重现了探险队当时所遇到的种种难题。

核心内容

你将听到:

什么是未知的挑战?

珍妮特号的航行当中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困局?

在时代前沿的解决方案失灵时他们是如何解决的?

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问题,他们是如何克服的?

他们如何在极限的情况下保持团队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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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我是张铂镭,今天为你解读书的是《冰雪王国》。乍一听,感觉这本书要给我们讲一个童话故事,但实际上,它讲了一个真实而严酷的探险故事。

1879年,美国军舰珍妮特号前往北极探险,可是很快就失去了音信。三年后,13名幸存下来的船员在西伯利亚被发现,回到美国。《冰雪王国》就是基于这个真实事件而写的。这本书的作者叫汉普顿·塞兹,他是一个历史学家,也是一名记者。在这本书里,他引用多方史料,甚至是船员的日记,讲述了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本书一出版,就大获好评,被《时代周刊》《华盛顿邮报》等多家主流媒体推荐,还登上了2014年亚马逊历史类的年度精选。

这本书很好,故事也惊心动魄,可是,一次发生在19世纪、失败的北极探险,值得我们花时间了解吗?一开始,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可读完后我觉得,这本书提供了一个非常宝贵的案例,它向我们展示了如何应对未知的挑战。

说到未知,你可能会觉得它就是单纯的不知道呗,但其实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你知道你不知道的,而另一种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前者我们称为已知的未知,比如在赌场里摇老虎机,能不能中这个结果你是不知道的。但是你知道结果不外乎就是中和不中两种,这个结果是已知的。而另一种“未知的未知“,是不一样的。你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比如去极地或者宇宙探险。很多你熟悉的东西都失灵了,而你意想不到的新东西会一个一个地跳出来。我们今天说的“未知的挑战”,指的就是后面这一种。

未知的挑战很常见。比如,一家创业公司会如何发展,就是一个未知的挑战,谁也无法预测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之前的经验和理论很可能会在新局面中失灵。我们在生活中也会遇到很多类似的挑战,比如,进入新集体,养育孩子,都充满了“未知的未知”。往大了说,我们的人生,其实就是一个未知的挑战。

如果你对“如何应对未知的挑战”这件事感兴趣,我相信这本书,非常值得你听一听。

今天的解读有三部分。第一部分,我想通过珍妮特号的遭遇,讲一讲困局,他们遭遇的是一个从已知世界步入未知世界的困局。第二部分,我想为你重点介绍珍妮特号上的三个人,他们分别是船长德隆,工程师梅尔维尔和船医安普勒,看看这三个人是如何带领大伙应对这个困局的。最后,我想跟你讲讲,在困局中这支队伍是如何维持住人性的底线的。

第一部分

首先,第一部分,我们先来看看珍妮特号出发后遇到了怎样的困境。

珍妮特号从文明世界出发,去探索未知的北极,很快没了音信,三年后只有13个人活着回来,它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们不妨一起猜一下,比如,他们是1879年出发的,那时候咱们还是晚清政府,那个时代就去北极探险,会不会是他们没做好准备?并不是,珍妮特号的准备工作做得相当充分。

资金方面,美国一位报业大亨为他们提供了充裕的资金,他砸的钱可以说是没有上限。资金充足,装备就有保障。为了确保这次航行的船只是可靠的,他们专门买了一艘去过北极的船,还在美国的军用船坞进行了改装。爱迪生为这艘船装备了刚刚发明的电灯,贝尔为它装上了电话。除此以外,这艘船上装载了足够吃三年的各色食物,充足的燃油和各种各样的器材。

除了资金充裕,指导他们航行的理论,在当时也是非常科学的。出发前,他们访问了英国、美国的科学院,请学界首屈一指的泰斗为他们提供理论指导。他们还采访了大量在北极最前线的捕鲸人,带上了当时精度最高的地图。

除了资金、理论,人也很重要。珍妮特号上的船长,曾经多次出入北极,对北极考察了半辈子;水手也都是经验丰富、多年磨合的兄弟。船上还有经验丰富的船医,圈内很有名望的捕鲸人,生活在极地的向导,博物学家,科学家,工程师等等,甚至还配备了一个中国厨子。

你看,这样的准备,与其说是充足,不如说是过量了。很多准备都是在防止某个万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你会不会奇怪,珍妮特号准备得这么充足,那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问题出在科学理论上。仔细想一下,珍妮特号的探险目的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整装待发装备精良地去北极呢?答案可能出乎你的意料:他们去北极想要找一片温暖的海。为了说清这个事儿,就不得不提一下当时的主流科学理论。

当时的主流理论认为,北极是一片温暖的海,这也就是所谓的“开放极海”理论。根据这套理论,北极四周是坚硬而寒冷的冰,但是在它的中间地带,是一片温暖的海洋。在珍妮特号之前,也有很多人去北极探险,都失败而归。人们认为,这些探险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探险者们还没来得及走到更北的地方,就被劝退了。而珍妮特号这次的目标,就是一路北上,找到这片在北极中间地带的温暖海域。一旦找到,就有可能开辟新的贸易航线,找到之前没见过的各种北极地方特产,甚至有可能大规模移民北极。这些都会带来巨量的财富。

为什么当时的科学家会相信北极存在一片温暖的海?这个理论背后,其实有一个关键的依据,科学家们注意到,有一支从日本北上的巨大暖流,他们判断,这支暖流可以直达北极。这就是“开放极海”理论的科学依据所在。可是,就在珍妮特号出发不久之后,就有科学家发表论文指出,这支北上的暖流会在北上过程中不断分散,最终彻底消弭。这几乎宣判了珍妮特号的死刑——她的旅程将艰苦,悲伤,且毫无意义。船上的众人如果知道了这个进展,悲剧很可能就不会发生了,但可惜的是,他们跟世界失联了。

不对啊,珍妮特号船上不是还装了刚发明出来的电话吗?很遗憾,当时的电话技术还不成熟,还没有准备好应对这么极端的气候和环境条件,在极地变成了废铁。

这是一个困局,一个夹在已知世界和未知世界的困局。在已知的世界里,我们依赖科学和技术,习惯用它们来解决问题,这种做法有一个前提,就是能留出时间给技术和理论去迭代。理论和技术并不是一出现就能完美地解决问题的,它们是在不断面对新问题的过程中、不断改进,逐渐完善起来的。但在珍妮特号这个案例里,从船出发的那一刻起,技术的迭代就停止了,船员们只能用有缺陷的技术,去面对近乎无穷无尽的新问题和新挑战。

听到这儿,你可能会同情珍妮特号上的船员们,他们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却陷入一个严峻的困境中。但请注意,这些船员们并不是被迫面对这个困境,而是主动选择了这个困境。他们知道从出发的那一刻起,技术的迭代很可能会停止,充分的准备很可能都派不上用场。对未知的探险有多么危险,其实他们最了解。那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险境当中呢?

我想起了美国哲学家理查德·罗蒂在《真理与进步》一书中,有这么一个观点:你不断往前走才可能不断发现真相,在进程中,你一步步找到真相。面对未知的时候,我们常常希望有一个真相地图,然后根据它开启进程,决定自己努力的方向,然而,很多时候,往往都是先开始探险,才慢慢找到那张地图。珍妮特号上的船员们,主动选择前往险境,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不是跟随真相的人,而是探寻真相的人。

第二部分

一群探寻真相的人,在探险过程中被科学理论和技术“背叛”,这是一个让我们非常心痛的悲剧。这个悲剧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疑点,珍妮特号失联了三年,居然还有13个幸存者。要注意,那可是极地的极端环境啊,浮冰上温度低,湿度大,没有植被,除了偶尔出没的海豹海象和北极熊,看不到其他动物。按照常理,人是无法在这里生存的,然而,他们却活了下来,还坚持了好几年。这些幸存者是靠什么活下来的?答案就是他们自己。面对未知的挑战,当理论和技术都失灵的时候,他们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人本身。

接下来,我们来了解下这艘船上的三个关键人物。

一号关键人物是船长德隆。他没有被陆续遭遇的困难击倒,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除了高精尖的装备,他还准备了很多被无数经验验证过的土办法。比如,他在船上装载了电灯,还在船上囤积了大量动物脂肪,烧脂肪的油灯可以肩负起照明的重任。没有了电话,德隆会定期鸣炮。伙伴们下船探险时,用炮声为他们提供方位信息。

可惜,珍妮特号的困境远不止仪器失灵这么简单。她的运气不太好。刚启程的时候,因为要寻找一艘行踪不明的船,耽误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错过了关键的时间窗口,等珍妮特号正式开始北上的时候,北极圈开始迅速地变冷。船员们尽力辗转腾挪,但船还是被浮冰牢牢地冻住了。这一冻,就是两年。

被冻在北极的冰面上,吹着无尽的寒风,你觉得,珍妮特号上的人们遇到的最大考验是什么?我们一般会担心他们是否吃得饱,穿得暖,但其实船上的物资足以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度过漫长的时光。真正的考验是精神上的贫乏,也就是无聊。

这艘船上的船员虽然背景经历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景——去北极探险。为了这个理想,他们甘愿付出一切。可现在,他们被困在船上,无所事事。一开始,他们相信到了夏天,冰就会融化,船就会下海,但是希望不断落空,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变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船员们感到无聊,暴躁和不耐烦,对待彼此越来越挑剔。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可能演化成剧烈冲突。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个团队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可以说,去北极探险这个理想带来的激励有多猛烈,现在的反噬就有多凶残。

德隆船长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呢?他展开了一系列动作。在日常作息方面,他规定了大家的作息时间和每人每天的职责。北极此时已经分不清昼夜,这个时候确保大家在统一的时间表下行动,每天都有事可干,可以保证团队不垮。周末时,他会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宣读海军的宣言,进行简单的礼拜。德隆船长通过这些活动,帮助大家明确自己的身份和共同愿景。

此外,德隆船长还组织了一次圣诞晚宴。为了准备好这次晚宴,大家都忙碌了起来,有人负责打猎,有人负责装饰圣诞树,有人负责准备大餐。更妙的是,在圣诞晚宴之后,还安排了文艺汇演,大家各展才艺,笑得前仰后合。这次晚宴之后,大家感觉又团结在了一起,可以一起面对前面的问题了。

面对令人绝望的环境,德隆船长首要的考虑是保证团队人心不散,能一起同仇敌忾。

可仅仅保持人心不散就够了吗?确实还不够。真正能够提振士气的,不是有事可干,而是成就。

对于探险队来说,最大的成就是什么?是发现新的岛屿或者大陆,因为探险者可以给它们命名,他们的名字会被永久地写在地图上。对于探险者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和纪念,比如,整个美洲大陆America,就是以探险家亚美利哥·维斯普西命名的。德隆船长在维持团队稳定之外,还一直组织船员观察,看附近有没有陆地的影子。在船被浮冰冻死的情况下,他居然组织了几个分队果断出击,完成了对两座岛屿的观测与命名。

在困境中稳住军心,耐心地等待时机;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果断出击,斩获成就。德隆船长通过这一系列操作,维护住了船员们的团结。

听到这儿,你可能会有一个感觉,好像这支队伍全靠船长一个人带,其实不是,船长能做的是撑起一支团队。但珍妮特号还面临大量突发情况,这就得仰赖优秀船员去应对和解决。

珍妮特号被卡在冰面上,有一次,船尾受到巨大的压力开始漏水,这候的首要任务是赶紧用泵把进来的水抽出去。但德隆船长绝望地发现,泵坏了。这时,有个工程师用一堆零件,迅速修好了这个泵,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他又用零件自己做了个更加高效的泵,运转得非常好。

这个工程师叫梅尔维尔。一开始,他只是船上一个不太重要的角色,而后期,他成为这艘船上实际上的二号人物。他的地位发生变化,不只是因为刚才那次突发事件,而是他拿成绩累积出来的威望。在珍妮特号陷入困境之后,梅尔维尔迅速接受现状,着手解决问题。大家的皮靴不好用了,他就做了一个给皮靴卷边的机器。淡水净化的机器出了问题,他当即就优化机器,做了个更好的。船上经常出现的场景是,梅尔维尔根据船员的需求现场设计图纸,再按照这个图纸把东西做出来。他有句口头禅是“嗯,这个可以做”。到后来,这句口头禅几乎成了一句魔咒,安抚着众人的心灵。

另一个例子是船医安普勒。有一次,船上爆发了严重的健康危机,很多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倦怠,贫血,舌头上有金属味以及肠胃绞痛。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传染病,而安普勒医生在检查过后,依据经验猜测,很可能是铅中毒。铅中毒严重的情况下会导致肾衰竭甚至死亡。这个医生在自己也中毒的情况下积极排查,最终发现是平时喝的番茄汤出了问题,番茄罐头受到挤压,番茄汁与罐头的焊接料发生了反应,造成了食物污染。这次高效排查救了全船人的命。

工程师梅尔维尔和船医安普勒,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并没有严格按照流程手册去做,或者慢慢地推理判断,那么做的话,这群人早就死透了。他们的行动建立在大胆的假设和小心的验证上,去解决不断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具体问题。像他们这样的心智模式在今天有个专门的词,叫“工程师思维”。可以说,这支探险队正是因为拥有这种不断面对复杂问题,灵活应对的能力,才能不断地在一次次的绝境中踩钢丝般地走出来,不断地延续自己的生命线。他们在被冻住的船上生活了两年左右,没有人员伤亡。

第三部分

可惜的是,未知从来不会按照人的预料发展。有一天,形势再次急转直下。珍妮特号受到来自浮冰的致命一击,缓缓沉没。这离她摆脱浮冰,回落到海上仅仅隔了一天。经过了接近两年的等待,船员们仅仅享受了一天多的自由航行,就要目送这艘船沉入海中。

船没了,最基本的安全保障没了。他们不得不直面北极最严酷的自然: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而他们必须拖着小船和雪橇在无尽的浮冰上朝着一个模模糊糊的方向跋涉。

德隆船长一行人在跋涉97天之后,才穿过了浮冰地带,到了西伯利亚的勒拿河三角洲。因为只有三条小船,他把团队分成了三支小队,分头行进。分头之前,他们在地图上标注,约定好要在一个当地人的定居点碰面。结果上岸不久之后,德隆船长意识到,地图上对于这整片地区的标注基本都是错的。

这个阶段探险队的目标,是活下去。

德隆的小队在西伯利亚茫茫雪原里摸索了25天,食物耗尽,大家体力透支,冻伤导致好几个人出现了严重的伤残。德隆船长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全军覆没。他决定让身体状况最好的两个人继续前行寻找救援。这两个人,又往前探索了11天,终于遇到了路过的当地人。他们疯狂求援,但是由于语言不通,他们也不确定有没有把消息传递出去。

半个月后,这两个人等到了工程师梅尔维尔带领的第三支小队。工程师当机立断,带着两个当地向导和几十条狗,按照他俩画的草图去寻找船长一行。最后却只找回了德隆船长埋藏的档案资料和航行记录。当工程师第二次再去组织大规模搜索时,最后找到的,是德隆船长他们的尸体。最后,活着的13个人作为珍妮特号上的幸存者,在俄国政府的帮助下回到了美国。整个行程到此告一段落。

这样的绝境除了会考验人的能力与意志以外,其实还会考验人性本身。在自然的长期考验下,人性可能会不断地崩坏,在一些类似的事件里,甚至出现过人吃人的情况。

当时其实就有人怀疑,他们能够生存下来,很可能是因为突破了人性的底线。13名幸存者回到美国之后,好事的记者远赴西伯利亚去挖坟,检查死者的遗骸,希望可以从中找出什么猛料。但是什么也没找到。这样羞辱性的试探下,逝者用尸骨证明了团队的体面。珍妮特号的团队在整个旅程中,都保持了人性的尊严和高贵。

他们为什么能做到这点?我们首先想到的可能是团结,但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团结。团队里有很多隐患,最直接的一个隐患就是疲劳。

比如,有个船员,一直以来都特别积极,做事情任劳任怨,什么事情基本都冲在第一线。有一次,在跋涉了16天之后,他的情绪崩溃了。他发现有人在他的睡袋上放了一双靴子。这个事情本来不大,但是在极度疲劳的情境下,他直接爆炸了。他抓起那双靴子扔在雪地里,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叫。大家轮流劝说,都没有作用,最后是船长出面用自己的威严反复命令他把靴子捡起来,他僵持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照做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另一个隐患是,这个团队内部本身就有矛盾。有一个船员怨恨船长,还有一个骨干船员,出海以后才查出来感染了梅毒,视力不断下降,精神间歇性地不正常,但他拒绝承认这一切,他相信自己很健康,应该带领团队。当他被船长剥夺所有职权后,心怀怨恨地坐在雪橇里。这些船员都可能给团队带来严重的后果。

既然靠的不是团结,那这支团队究竟是靠什么体面地走下去的?我觉得,他们靠的是想象。什么意思呢?以色列历史学家赫拉利有一个著名观点是,人类文明之所以能够建立,是因为人类可以构建共同的想象。

有了共同的想象,人就可以构建精神共同体。在原书中作者就提到了一个细节。珍妮特号的船员们,经历了难熬的一天后会聚在一起幻想。晚上围在篝火旁,他们会一起吃着不喜欢的食物,幻想着回到文明世界里要干什么。有的人想着要吃南瓜饼,有的人想吃肉末土豆泥或者甜点,也有人想要烹饪鸭子。这些想象让他们能够共同抵御现实的苦难,更重要的是,这些想象让他们在精神层面上“活”在文明世界里。这些幻想从始至终都在提醒他们,自己是一个在文明世界里生活的人,有道德的原则和理想的召唤。换句话说,围在篝火前的共同遐想,成为一种维系他们文明人身份的仪式。

构建精神共同体只靠共同想象就够了吗?当然不够,还需要刻骨铭心的苦难记忆。与苦难相关的记忆可以让人在情感上获得共鸣,获得崇高感,这才是一群人必不可少的黏合剂。而苦难,恰恰是他们最不缺的东西,是每天都在经历的。于是,一个原本不那么团结的团队,在极端困境中,通过想象和苦难,构建了精神共同体,也拥有了相同的信念。

正是因为有了精神共同体,他们才能在那样极端的环境下,共同协作对抗挑战,共享利益,保持体面。在浮冰上行进的时候,他们的负荷很重,有6个人因为铅中毒只能躺在雪橇里,劳动力严重不足,团队只能分期分批搬运物资,多次往返。他们每往前推进 1 英里,就得往返5次。撑着小船横渡大海的时候,浪太大,海水经常涌进船里,为了不让船沉下去,大家必须一起不停地往外舀水,曾不眠不休地劳作36个小时。

他们不会相互提防,反而还会一起分享。在船上的烟草用完了以后,藏了私货的船员会悄悄地把烟送给有需要的同伴,让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有一口烟抽。最后实在没有烟抽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抽泡过的茶叶来解烟瘾。德隆船长是个老烟枪,在被烟瘾折磨的时候,全靠这些同伴分享的私货和土办法续命。

共同的苦难经历也给他们带来了一种希望:过去那么多困难,我们都是这么一起过来的,那么之后的困难,我们还是应该一起度过。请注意,这里说的希望,已经不是大脑里的一个想法了,而是一个深入骨髓的信念。共同的经历把这个信念刻印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正如船长在日记里所说,“一种无法定义,无法解释的东西一直在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开头我们说过,这个团队的经历,向我们展示了,应该如何应对未知的挑战。到现在,我们看到了他们在困境中不断被捶打,我们也知道,他们并没有战胜挑战,毕竟他们并没有达成原本的目标,整艘船最后也只有13个人活着回到了家乡。但是,他们能在如此严酷的挑战下,一直不放弃,一直争取最好的结果,即使饿死和冻死,也没有丧失人的尊严,体面地退出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其实是成功的。

结语

到这里,《冰雪王国》这本书的精华内容已经为你解读完了。让我来总结一下。

美国军舰珍妮特号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一种特别的困境。在从已知走向未知的过程中,理论和技术可能会失效,这个时候只有我们自己能为结果负责。船长德隆依靠丰富的经验,为团队赢得了腾挪的空间。他强化组织的纪律与意义,积极达成成就,让组织保持不散。团队里的工程师和船医体现了“工程师思维”,他们直面问题,调动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创造性地解决问题,屡次帮助团队化险为夷。

这支探险队能在极限状况下维持这么长的时间,最关键的原因是,长期的共同想象和经历的种种苦难,帮助他们构建出了精神共同体,在生死边缘,他们依旧可以合作,一起攻克难关。13名幸存者尽管历经种种困难,最终维护住了人的底线和尊严。

最后,我想跟你聊一点心得。我觉得珍妮特号遇到的困境,说到本质,其实是从一场有限游戏切换到了一场无限游戏。这组概念很多得到用户已经非常熟悉了。有限游戏是指有明确目标,边界和结果的游戏,目标是获胜。而无限游戏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和边界的,玩这个游戏目标是活下去。在珍妮特号被浮冰冻住的那一刻起,就切换成了无限游戏。

换作一般人遇到这个情况会慌乱无助,但是珍妮特号上的船员们则不同。他们很快切换到了一种玩无限游戏的模式。他们的关注点不是遥远的未来,而是怎么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即使知道明天死亡很可能就会降临,他们仍旧专注于竭尽所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在故事的末尾,工程师梅尔维尔带着团队回到了纽约,受到了英雄的礼遇。大家等着他发表一场豪迈的演讲。但是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和我的伙伴们,已经尽了全部的本分,我们尽力了。

这种心态,让我想起了文天祥的一句诗:“存心时时可死,行事处处求生”。

撰稿、讲述:张铂镭
脑图:刘艳导图工坊

划重点

1. 面对未知的挑战,当理论和技术都失灵的时候,可以仰仗的是人本身。 2. 领导者在面对局势的巨大变化时,维持住团队和人心。 3. 行动者有“工程师思维”直面新出现的问题,大胆假设小心行动。 4. 苦难可以成为一个团队的催化剂,前提是这个团队有共同的身份和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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