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这东西

钱这东西

文/肖桂荣

“哭着闹着要回老家,可家里还有什么人?非得拉着我回去看看。我提前跟他商量:咱俩可以回去,但年岁大了,受不了家里的冷,得住个好点的酒店,一不欠别人的情,二来咱俩也随意。老头子出门前应的妥妥的,可出门后就变了卦,酒酣耳热,架不住别人三句客套话,硬是住到发小的家里去。天寒地冻的,住了一晚上,我俩都重感冒。第二天我硬逼着他挪到旅馆里,他非要逞强,又贪图便宜,旅馆里还不能供应24小时热水。感冒加劳累,来回奔波,回来当天他的心脏病就犯了,想不到越来越重,最后把命搭上。我还算好的,只是犯了腰腿痛,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老两口回一趟老家,落得一死一病,跟当时是否舍得花钱住更贵一点的旅馆没有必然联系,但花钱确实能买来生活享受。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舒服一点,无可厚非。“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穷家富路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局面,老年人更应如此。如果老两口从出门伊始,就把困难估计得充分点,花钱从容些,是否会有另一种结局?

……

“这辈子都没舍得给自己花过这么多钱!上个月狠狠心,我把下牙都种上了,真值!年纪大了,牙口越来越差,吃东西囫囵吞枣,没滋没味,看看周围的老伙计们,都是一个德性。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一直在一个固定的口腔科医生那里瞧牙,这回他建议我种。考虑我的心脏没事,血压维持得也不错,我终于被他说动了心,花了7万块钱。现在是吃嘛嘛香!原来有什么红白喜事,我都不屑参加,现在我都抢着去。我最喜欢吃炸的香脆入味的鹌鹑,咔擦咔擦地啃完好几个,那些没牙的老家伙只有羡慕的份儿。听了我这半口牙的价钱,他们心疼得呲牙咧嘴,都说舍不得!活该他们吃不上好东西。”

牙好,胃才好。食物经过牙齿的充分咀嚼再进入到胃里,必将减轻胃的负担,少得胃病。当然,得胃病的原因很多,这只是少了一个方面。夕阳红的老年生活里,该如何支配自己的钱财,才算物有所值?假如有10万块的零花钱,是支援儿子买车花5万,还是给自己种牙花7万?

……

“我俩结婚一穷二白,那时候,他还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每天早出晚归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俩在城里买房,有了儿子,房子写的我的名字,他说要一生一世对我和儿子好。谁知道他的老家赶上拆迁,他成了名副其实的拆一代,一夜暴富,瞬间人性的恶一股脑地暴露出来。吃喝嫖赌每样都沾,家里也没人能管得了他,我二话没说,直接和他离婚。没分他一分钱的拆迁款,只要了当初我俩一起买的那套房子和儿子。他犟着头笑我蠢,周围的很多人都要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忍。我忍不了,也不能让儿子看着我在婚姻里受委屈。我活着,就要活得开心快乐。想不到没几年,他就败光了所有的财产,整天躲债躲得人不人鬼不鬼。幸好当年我跑得快,否则今天跟着他提心吊胆过日子的就是我。”

钱是最直接的照妖镜,照出人世间的善恶美丑。婚姻是棋逢对手的旗鼓相当,无论见识还是能力。当双方的三观相差甚远时,及时止损是最理智的抉择。只有这样,婚姻才能从根本上保护两个人的利益,约束两个人的行为,而不是简单地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

……

“我老早出来下海,想不到我有惊人的销售天赋,我最富有的时候,在天子脚下买了5套别墅,价值几千万。看到我的成功,老公也不想在体制里混了,用他的话说,混来混去还不如一个开杂货店的。他辞职后准备大干一场,没有启动资金,只能拿我名下的房产做抵押。谁知道他做什么赔什么,没有一件能干成功的,最后把我所有的资产都赔光了,他也安心了。现在天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能坐的住。家里只有他和一条狗,他经常自言自语,说他混得还不如狗。我每天看着他的样子,又鄙夷又解气,我一直想弄明白,我这是什么心理?我辛辛苦苦忙活一辈子,活成了一个笑话,到头来又回到起点。”

赤裸裸的报复心理。想当年男人梦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时,不仅花女人的钱,还可能身心出轨,只不过自身能力太差,赔的精光之后还得靠女人收留。当下男人要钱没钱,要面子没面子,除了原配老婆,外面的世界里,谁还可能赏他口饭吃?

钱像水,需要容器来盛,否则早晚漏光。男人走到今天,焉知没有女人的贪心和纵容?女人是感性的,用爱和金钱堆砌了一个风花雪月的世界,妄想让男人成为里面的王,可惜经受不起风雨?个中缘由,是女人不自信?还是男人不成熟?

大清已经亡了200多年,女人何时在思想上不再跪着?

……

见到最多的钱是把房产抵押后,银行打给我的24万。当时心里没有一点激动,那只是一个数字,经我手后迅速转给旁人。

花费最多的钱是母亲的透析费,十年下来差不多30多万。幸好透析费是按月支付的,否则我难以承担。即使这样,在最初的几年里,透析费也像压在我头顶的一座大山,我既不知道这座山要持续压多久,也不知道这座山是否还有可能加重。每一天的坚持,支撑我的唯一信念就是花钱买心安。

人活着,好像每天都想着要拥有更多的钱。进一步地询问,当我们有了多少钱,才觉得幸福?我们如何把钱花出去,才不后悔?

随着年龄渐长,我的心也沉静下来。欲壑难填,月明星稀,每天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最幸福。不仅花钱,还要用心,这样钱的作用将被发挥得事半功倍。母亲最后的几年里,我常常陪着母亲说说话,聊聊天,抱抱瘦骨嶙峋的她……

在她的忌日里,我没有哭,只是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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