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东路的那些人与事
车站东路的那些人与事
一个夏天,那些我熟悉的人与事,统统不见了,还来不及告别,来不及说再见。那些小摊小贩,那些或认识或从未聊过天的菜场大妈、小吃店老板,街头报停、理发店、水果摊……不知不觉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童年回不去了,老家经回不去了,而今伴随我中年的一部分也消失了,人生就是这样,一切都在离去,生活却要继续。写点什么,也许能留住一点痕迹。
水果摊,离我家也就500米,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是车站东路的一个路标。在一个三岔路口,不,应该是四岔路口。西边经城东隧道通往火车站、市中心,东边则有三条岔路,一侧是通往最拥挤热闹的黄龙洞农贸市场,一侧是往火车站卸货场再往工人路,中间一侧是莲花路居民区。水果摊背后紧邻一个路边临时菜场,每天人来人往,热热闹闹,选择在这个地方做生意,没错。
水果摊就一个搭建的铺子,木地板,石棉瓦,挺牢固的,面积够大,总有三十平米吧。一开始分属于两个老板,一人占一半,后来就并做一个老板了。经营的是两夫妻,大约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刚知道这个店他们的孩子还在读小学三四年级。
一开始我和他们并不熟,除了偶尔在那买水果。直到一天,我妈来我家,才知道女主人的妈妈和我妈妈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也就是说女主她妈妈和我外婆都是同一个村的。
于是我和她慢慢熟络起来,知道她叫yingying。以后再买水果,她都会便宜一点,零头都抹掉。下班买菜,我在她摊位坐一下,上班累了,我去那歇一会,等人、躲雨我都在……水果摊变成是一个随时可以停靠的港湾。
卖水果是辛苦行当,刮风、下雨都得开门,因为这地段人多。大家都喜欢在这摆摊。在没有城管的日子,特别是下午,面包车、三轮车、电瓶车、挑箩筐,提篮子的……各地的贩子、农民都会把水果、蔬菜、农产品占道摆摊,yingying也得和那些人抢生意,把水果搬到店门口。男主人还要拉着面包装车和三轮车,在几十米远的三岔路口和那些流动摊贩一起吆喝竞争。
yingying基本守在店里,客人来了,拿水果、称水果、算钱,重复着这几样动作。没生意的时候,就是在那静静地坐着,不像别的生意人,老远大声热情做买卖。以前的她是扎着一个马尾辫,后来剪了短发,她瘦瘦的,皮肤有点暗,从来没见她用什么化妆品,也不没见她玩手机,如果不主动问她,话就不多,就是典型的妻子本分。
每天早上七点多,他们就开门,直到晚上十点才会关门。我每周值班晚上九点多经过那里,他们还没收摊,有时候大冬天,街上人变得很少,走过那里,我们互相问候:你这么迟下班,你这么迟还没关门,心里就特别温暖。他们靠自己的勤劳,在附近买下了房子,孩子也顺利上完重点高中,直到重点大学。
看得出来是男主人干得更多,进货、卸货,路边吆喝,有时还在店里烧饭。但是他不太守店,看上去还闲一点。我会经常在在蛋糕店、理发店看见他在和他人闲聊。yingying也告诉我,他会在晚饭后,常常开车去乡下我舅舅家玩。当然他也更健谈,懂得也多,股票、贸易战、经济、房产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一次yingying的妈妈来了,我正好去买水果。Yingying对她妈说这就是xx的孩子。她妈妈看着我,很久,很久。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我还是抓住这机会,问了----我一直以来很想知道的---关于我爸我妈年轻时候的事。yingying妈妈,这位年仅七十的老人,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我,我爸妈当年谈恋爱的美好,后来又闹掰的场景,以及她和我妈的友谊。我跟着她一起回忆她们那个时代,并把我多年的一个心结打开了。
每天守店十五六个小时也是难熬的,水果摊朝西,到了夏季,下半天的西山日直射,他们用几块白布吊住几块大石头遮挡。最近几年也许是经济条件更好了,也许身体吃不住,在夏天最热的一段日子,他们会停业三、四十天,到了八月或九月重新开张。
因为水果摊属于违章建筑,且本身就是向城管租来的,说拆就拆,没得商量。现在这边成了一个停车场,崭新的路面,宽阔的广告牌,车开起来顺畅多了(本来常常堵车),好像这个水果店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拆之前,我还问过他们以后会迁往哪里,他说附近的店面都已经被人租走了,正街的租金太贵,火车站那边要十几万一年,租了还不是帮房东赚钱,找不到店面也许就不做了。现在不知他们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