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会】 何革评诗：梅关雪《剥洋葱》

剥洋葱

作者：梅关雪

次第撕开深浅红，凝眸一霎失从容。

掉头滋味哭还笑，紧抱情怀剥到穷。

岂有伤痕真刻骨？却非眼泪不由衷。

呛人辛辣消除尽，火上犹须片刻功。

〔赏析〕

半月前到山东一游，才发觉洋葱是鲁人佐餐的重要食物，几乎可以说无葱不成席了。那么，作为生活在此的作者，剥洋葱当是经常面对“锅兄勺弟”之前必须的课业。一个情感丰富的女诗人，没有为洋葱呛人辛辣的滋味所麻木，而是从中感悟出许多人生况味、生活哲理，这太多的眼泪也算没有白流。

从内到外，一层层剥开洋葱，展现在眼前的是深浅不一的淡红颜色，这颜色并不鲜艳夺目，并不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但是往往在凝眸的那一瞬间，就无法继续保持那份闲适淡定，都会不由自主地改变先前固有的神情，都会作出“掉头滋味哭还笑”的滑稽表演。此句来源于生活真实，非亲历者不可言之。“掉头”是因为眼睛忍受不了那种刺激，“哭”或许并不是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流露，不包含或喜或悲的情愫，而是“泪不由衷”。眼睛挂着泪花，而脸上依然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哭笑不得的神情下掩藏着多少无奈，这便是生活的真实一面。

再一层层剥开去，直到核心，越剥滋味越浓，体验越深。也许“哭”得更厉害。这哪里是剥葱呢，分明是在解剖人生，咀嚼生活，人生的酸甜苦辣就在这“次第撕开”中被渐渐感知。“紧抱情怀”既是对葱层层包裹形态的描写，又赋予其拟人化，使我们感觉到它并不是砧板上一只任人宰割的物件，而是富有生命力的有情感的精灵，它可以与作者进行心与心的沟通和交流。这剥开的也许不再是洋葱的“情怀”，而是作者内心深处独到的感受，是理想、事业（或者还有爱情）等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美好的憧憬与追求，正如一只洋葱一样，被一层层无情剥落。通过这些细节，展示了诗人内心世界的细腻和丰富。

剥洋葱其实很简单，一层层用手剥开而已，并不会留下刻骨的伤痕，但作者还是忍不住动情地泪流满面了，这种情愫，也许是诗人多愁善感的特有情怀所致吧？当初的流泪，或许是被动的，是为外界的刺激所强迫的。可到后来，当“剥到穷”之后，当手中的洋葱已经演化成生活的模型之后，这时的眼泪便是真真切切的发自肺腑的感伤了。这联承接上联，是对“剥到穷”之后心理活动的进一步描摹，使作者的内心感受得到进一步渲染，一咏三叹，更加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洋葱的呛人辛辣，是它独有的特性，这是一种气质，是一种品性，如同我们每一个人所具有的性格特征一样。当我们年轻的时候，当我们还不太谙世事的时候，也许都还保持着如洋葱般“呛人的辛辣”，我们敢说、敢做、敢拍案而起，棱角分明，无所畏惧。当生活阅历渐深，当经历太多的事情甚至磨难之后，我们的本性也许会逐渐消失，会变得平和、淡定，与世无争。就如同洋葱之褪尽辛辣，经历烈火的一番煎熬之后，其特有的那种味道便慢慢地暗淡了……

作者从小处入眼，从剥葱这么一件极平常普通的事件入手，抒发自己对生活的思考和感受。通篇洋溢着朴素、真挚的情感，结构上既层层递进，又跌宕回环，使意境更加开阔深远。

【评者简介】何革，1967年3月生，四川省旺苍县人，现就职于四川省广元市某机关。以吟诗作对自娱，喜欢写现实题材，崇尚清新自然的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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