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音不绝
我百无聊赖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时,突然听到卫生间传来一串“咯咯”的笑声——可是现在家里没别人。
按常识我不该贸然行动,却鬼使神差跳下床光着脚跑到卫生间,只看到大洗衣盆里的一条鱼。
鱼是我妈早上从市场买来的,中午就要炖了吃掉。刚放到水盆里时,身体偏向一侧平躺着,现在已经立起来了。
“你笑什么?”我问,“你都要死了。”
“没什么,”他说,“可能是有些紧张,之前没死过。”
“我也没死过,但是估计笑不出来——不是说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吗?”
“确实不容易,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从容。你有没有发现盆里的水多了?”
我仔细看看,发现原来的大半盆接近全满。“你哭了?”
“嗯,而且出汗了,也吓尿了,但总归立起来了。躺下着呼吸困难,一侧的鳃在空气里。”
于是我又往盆里添了一些水,它勉强转了个身——“谢谢”。
“我不放走,你为什么不恨我?”
“每天要被吃掉的鱼数不过来,你救不过来,我也恨不过来。”
“可是你被杀死的时候会很疼。”
“那请一击致命,谢谢了。有人说我没有感觉也没有感情,其实不是的,没有说不代表没有。”
“嗯。”
“一会儿请你离远一些。”
“为什么?”我边退后边问。
它一跃而起,然后头朝下猛然落地,不再动了,眼睛渐渐失去光泽。
不管以何种方式,作为一条鱼,就注定死不瞑目,因为它们生来就是没有眼皮的,只能直视世上发生的一切。
我把它放进冰箱里,关上冰箱门的“砰”响里,仿佛又夹杂着那种“咯咯”的笑声。
然后我醒了,发现盆在卫生间里,鱼在在地上,已经不动了。我打开冰箱门把它放了进去,然后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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