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踏秋去(三)
夜宿皇藏峪
皇藏山庄,是皇藏峪唯一可以供人住宿的地方,就在景区大门南侧大约五十米处。
皇藏峪不大,来玩儿的人通常当天来去,像我和艳玲姐这般选择头天晚上留宿的人少之又少。但除了不是有人时时在前台候客之外,服务员对客人并不慢待。比如她们把我和艳玲姐安排住进了有两个套房的四人房间,原因是那个房间用热水最为方便。
我深表感谢。空房间那么多,她们本可以随便安排,即便我们觉得用热水不方便,她们也可以告知都是老房子,条件都一样。但是她们却能想着尽量提供最好的服务,不免让我们生出许多好感来。
不过这样一来,又让我找到了无厘头的理由。我一脸郑重的跟艳玲姐说:“这么好的条件,不用太浪费了。我们上半夜住外面这两张床,下半夜就搬到里面睡去。”
艳玲姐笑着横了我一眼:
“行,我就睡这一张,剩下三张都留给你了。”
于是两人又一次大笑起来。
此前入住手续是我去办理的,我总觉得只是睡上这么一晚有点儿太过单调,于是居心叵测问服务员姑娘皇藏峪晚上是不是就整个封门儿,她们有没有进山的途径。姑娘正色说:
“晚上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很危险的。”
我好奇心大起,立刻向她打听山里都有啥,为什么会危险。我的设想是会不会有逃犯潜伏在山里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或者有虎狼之类的野兽出没,那倒是刺激得很。不过那姑娘给我的答案是:
“有蛇。”
我生平最怕蛇,从姑娘嘴里崩出来的这两个字,瞬间让我丧失了所有进山的勇气。但她略一沉吟,又说:
“但是现在也还好,天气冷了,蛇都没有了。”
我心里立马重新燃起希望,迫不及待的追问那到底是不是可以进山。姑娘颇是一番思忖过后,很认真的跟我说:
“你还是不要进去了,确实会有危险,”然后又朝着门口指了过去,“你要是实在晚上想转转的话,就到那边陵园去看看,那里挺不错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片漆黑。我扭头咽了口唾沫,很郑重地跟姑娘说:
“算了,都这么晚了,我还是不去打扰烈士们休息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颇为怀疑姑娘是否在我身后窃笑,但我那个时候实在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原本我是很想跟艳玲姐抱怨几句的,但是想起五月份在扬州,我跟她说想与之一起夜探无灯巷时,她那一脸的惊悚,还是算了。我不确定,倘若让她知道自己住处不远有英灵守护,是不是还能睡得着觉。
于是,当晚吃完了野蘑菇炖鸡,我们便在房间里消磨了一个晚上。
山里的夜晚是寂静的。我们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不知道啥时候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艳玲姐是一向的好觉头,我却是有早醒的习惯,但睁开眼看时间,却已经七点二十了。不由讶异我这一觉睡得深沉。
我轻手轻脚起床,将窗帘掀开一点缝隙望了出去,窗外已然是阳光明媚,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小小的懊恼:我这是错过了山里的日出了。但想到这一夜好睡,和眼下的神清气爽,连忙告诫自己切莫贪心。
想着艳玲姐大约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我决定自己先洗漱,然后出去溜达一圈。已经错过了日出,那就别负了这清晨。
山间的早晨一样清静。我出门儿的时候,已然二十分钟过去,但是还没有听到山庄里有人声。至于到了山庄之外,除了鸟鸣啾啾,便是我脚下的落叶在沙沙作响了。就连山庄的那条看门狗,也还蜷缩在一堆陈旧的老木头前面,酽睡未醒。
好像,这山里的清晨只属于我一个人一般。
我想起昨晚山庄那位姑娘说起的烈士陵园,决定过去凭吊一番。那里,埋葬着相当一部分抗日英雄,早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以孙象涵为首的边区爱国青年们,就已经与来犯的日寇们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这样的人,永远会让我们这样的后人,油然而生敬意。
想来,皇藏峪今时的秀丽风光与安宁祥和,是可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的。
大约七点五十五分,我才听到第一声鸡鸣。随后,人声渐起。我在陵园内又徘徊了一会儿,安然离开。
后来,我和艳玲姐坐在老房家饭店的时候,对皇藏峪的鸡鸣进行了一番讨论。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鸡叫声很迟?”
“是吗?”艳玲姐起先还有点懵。
“真的。都快八点了,我才听到第一声鸡叫。这鸡只要叫了,都会是这么此起彼伏的,”我指点着左右饭店喧闹的鸡叫声说,“要是叫得早,山里这么安静,肯定我们就都听到了。”
“还真是的!”艳玲姐点点头,转而一副了然的样子道,“可能是这里的环境好,鸡也养尊处优惯了。”
我原本想附和,瞅瞅在鸡笼里关着的鸡们,立马瞪大了眼睛:
“不对呀,它们应该更有忧患意识才对呀,不定啥时候就被抹了脖子!”
艳玲姐稍稍有点语塞,但立马又说:
“嗯!可能它们已经习惯了,认命了,也就无所谓了。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
我们就都笑了起来。鸡们的此呼彼应声,又让我们玩心大发。艳玲姐说:
“你看,它们聊得多开心。”
“就是。嗨,哥们儿,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你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都还活着呢!”
“活着好啊,能活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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