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 // 幸福、躲雨
幸福（为儿子而作）
躺在院子里，肮脏，然而快乐。
你使我看到了我的虚荣；
在很多场合，衣衫挺括，
小心谨慎地与人交谈，
对别人的赞扬从心里感到满足。
我只有回到家里关起门，
才随随便便，躺着，
要是天太热就赤身裸体。这时候，
我才觉得心里轻松；像一条鱼，
在空气中犹如在水中。
呵！有一位诗人是怎样干的？
《嚎叫》。他敢于站在舞台上大吼，
脱光衣衫，使观众震惊，
一座城市和一个国家
都被他吓呆了，尤其是那些女人；
女人，在他的眼里不是尤物。
他说：“我实际比你们更爱人类。”
“我实际比你们更爱生活。”
叔本华写过一本《快乐的原则》，
这是多么好的书名！（但快乐要原则吗？）
它使我想到：有一天
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
如果我做得到，愿意了，
我就能够在春熙路和人南广场躺下来，
我会像马那样扬起四蹄那样，打滚。
1990·7
躲雨
突然降下的大雨阻止了我的行程。
现在，我停下来，
在街道边的屋檐下支好自行车。
看样子这雨不会很快停止。
我后悔，自己没有随身带一本书，
这几天我一直在读西格尔的《多难的历程》，
一个国家寻找着它前进的道路。
我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部电影，
斯特林普站在海边的防波堤上，
大雨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的演技太高超啦！动人。我喜欢她。
我也羡慕那些有准备的人，
他们带着的雨具恰好用上。
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能到达要去的地方了，
回家，或是工作单位。
我是不是应该冒雨而行呢？
算了吧。我害怕生病，发烧，肺出现炎症，
那样我只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
什么也干不了（健康是重要的，
是革命的保证）。而一个我
讨厌的诗人在他的诗中写道：
“我是长在风雨中的一棵树。”
（这狗日的真是太蹩脚了）
我要是一棵树就他妈的好啦；
在雨水的冲洗下，我会显得更绿，
叶片在翻动中闪着潮湿的光亮，并吮吸雨水。
199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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