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笔名从何而来?他与茅盾啥关系?答案在这里
台海出版社 夏春锦/著
多年以前我去乌镇游玩,对木心还一无所知,然而当走进那座设计十分素洁的木心美术馆,走近这位业已故去的先生的波折一生,我的内心经历着强烈的触动。这是一位在生前低调到极致的人,他坚信福楼拜的信条:“呈现艺术,退隐艺术家。”首次简体版文集问世,他已79岁。即便晚年被人“捧红”,木心也刻意回避读者,极少露面。但愈是这样,木心这个名字及其背后的故事愈是充满了神秘色彩。
木心四十年代就读于上海美专时(右)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一首《从前慢》的传唱,让木心在身后名声更为远播,人们对木心的怀念,不仅在于他的人和文,还是对某种属于往昔的人生态度与人文品格的怀念。仰慕他的人不吝啬于溢美之词,敬仰他的人往往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感,反倒让木心的真实面貌变得模糊起来。当我们谈论木心,我们究竟在谈论什么?
今年是木心逝世十周年。因为他平素不事张扬,生前除了在一些零散的谈话中涉及自己的往事外,没有为自己撰写回忆录,那本备受文艺青年喜爱的《文学回忆录》实际上是木心的文学讲座笔记。十年来,读者面前也一直缺少一本木心的传记,尽管这十年木心的热度持续不减,但我们对他的了解依然非常有限,甚至非常浅表。
六十年代的木心
好在,近日出版的《木心先生编年事辑》为我们打开了阅读木心的新文本。年谱是中国传统史学的独特体例,看似它只是将传主的一生用纪年的形式一一罗列,文学性较弱,但其背后十分考验作者的功力。除了对传主生平材料的收集、整理、汇编,还需要作者对传主的作品与思想有相当深入的理解与研究,其难度不亚于创作一本人物传记。学者谢泳说:“年谱最见学术训练功力……年谱的学术生命力要高于专著,专著如非名著,很难打败年谱。”
《木心先生编年事辑》作者是80后作家夏春锦,他也经历了对木心“后知后觉”的过程。2008年,他大学毕业后去浙江桐乡工作,当时他虽然知道木心是桐乡籍的前辈作家,而且就住在不远的乌镇,但一直对木心不甚了解,偶然翻到他的书也觉得读起来吃力。直到木心去世两年后,夏春锦参与创办的读书刊物《梧桐影》需要为木心做一期纪念专辑,他不得不带着目的去大量阅读木心的作品。用他的话说,木心的一些句子开始撞进他的心里,让他产生了研究这位先生的兴趣。当时为刊物所编的八千字《木心编年纪要》,成为如今这本《木心先生编年事辑》的雏形。
文革期间的木心
《木心先生编年事辑》是木心逝世十年来第一部年谱性质的著作,夏春锦花费8年精力,汇集木心的个人著述、相关人物及研究著作、地方文献、公私馆藏资料、师友往来书信、媒体访谈等,最大程度地搜集了所能见到的木心生平资料,完整记录了木心的求学、任职、交友、创作、际遇诸端。此外,还对资料进行了必要的考辨,尽可能确保内容的准确性。
年谱并非流水账的记录,作者在梳理木心人生轨迹的过程中,进行了大量注释。除木心外,与之有密切关系的人和事,也以按语的形式略加介绍。因此,我们能在书中读到不少生动的生活细节。比如木心笔名的来历,不少读者不明就里。实际上,木心一生中曾用过多个笔名,“木心”源自他的曾用名“孙牧心”,但他自觉“'牧’字太雅也太俗,况且意马心猿,牧不了……牧己牧人两无成,如能'木’了,倒也罢了。”其实,最终选用“木心”为自己做最常用的笔名,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笔画少,写起来方便”。
1991年木心摄于纽约曼哈顿中央公园
又如木心与茅盾,这两位同样出身于乌镇的文学名家,他们有着何种微妙的联系?书中也道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木心少年时在乌镇见过茅盾,称其为“德鸿伯伯”。木心曾谈及茅盾回乡省母的轶事,当时茅盾业已成名,但“小说家”的身份在乡间的评价并不好,口碑不及另一位乌镇文人、《申报》主笔严独鹤。木心与茅盾还有另一层奇妙的联系。木心5岁时,举家迁往财神湾新居,这座新居是其祖父在世时花了上千银元从同镇孔家购得。而这孔家就是茅盾夫人孔德沚家。将房屋售出的很可能就是茅盾的老丈人、“纨绔子弟”孔祥生。
2003年,木心在《木心的艺术》展上(左)
回乌镇定居的木心(右)
从年谱中读木心,虽然文字波澜不惊,却秉持着最为可贵的客观与冷静。人物的一生似乎就像一涓细流,淙淙而下,缓缓流淌。这也像极了木心的处世之道。木心曾在俳句中说:“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事就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阅读这本书,即便是不曾读木心的人,也可以与“那个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达成一场遥远的相见。
(本版图片由出版社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