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兵 | 用行走寻找生命的诗意历程

用行走寻找生命的诗意历程

文|水兵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乡土里走出来的农家孩子，我的脚步已丈量了大半个中国甚至国外。我比祖上几代人走的都远，应该说，知足了。

余秀华用摇摇晃晃的身躯行走，却要“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她用诗的想象梦幻着她的情梦和欲望。与余秀华相比，我很惭愧。

海子为诗而生，写出了经典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和《亚洲铜》，为了追寻诗歌的王位和太阳，也为了写出飞天太阳的系列长诗，他像梵高燃烧的《向日葵》一样，以飞蛾扑火的执着，躺倒在冰冷的铁轨上，以铁轨做天梯通往太阳的方向，25岁，永远定格在诗的天堂。海子用生命祭祀了自己心中神圣的诗歌，像干将莫邪铸剑，把灵魂与追求融为一体，飞翔在生命光芒的天空。

我是个平凡的肉身，没有这种舍命的追求，诗成就不了我，理想也成就不了我，我行走的脚步，只是丈量生命的一点好奇，一点诗意地追求。

记得少年时第一次去县城，下了车就迷了方向，不知东南西北，心里明明是朝阳，看着太阳却在西边。吓得不敢移动脚步，同学强拉着我走进影院。电影开演了，屏幕上宛若真人真音的画面，一下子把我吓傻了，那枪生，地雷爆炸声，大炮轰鸣声，仿佛冲着我，我闭着眼捂着耳朵，一场电影下来，同学们兴奋地谈论着，我却在恐惧中。贫穷阻碍了我的脚步，脚步留滞了我的青春。乡村的怯弱，土地的怯弱，农人的怯弱，烙印在我的性格中。直到上了大学，深读《史记》，司马迁《陈涉世家》中陈胜的呐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才激起我这棵乡村野苗的活力，野性。写诗、组织诗社，文学沙龙、文学演讲，旅行，到陌生的地方。行走，催醒了我生命的猎奇和生命的旅程。

农村生活，家乡行走，远方山水，天南地北，几十年的行走，我写下了近200万字的生命旅行作品。无论是乡村的童真童趣、奇闻轶事，还是亲情别离、乡愁思念，抑或家庭伦理、人生感悟，无不带着对生存的思考和追问，用力所能及的脚步丈量着生命的质地和厚薄。尤其是到了知天命之年，笔端更多地转向了人间万物和大自然。从一粒石子到高山大河，从一丝凉风到蓝天白云，从一只蚂蚁到一片鸟羽，从一片叶子到一片森林，从渺小到敬畏，发现着，沉醉着，温暖着。还有春天新鲜冒着热气的泥土，氤氲着清香的新茶；冬天墙角一朵向阳的小花，石缝下簇拥着抱在一起有点瑟瑟的小草，悬崖上一株被风吹斜的小树……无不是我歌颂吟唱的主题，它们那无与伦比的顽强生命力，都是生命的灵动和呈现出的大地风情。

我曾看到一群小蚂蚁凝聚在小溪中的一根木棍上，随水流漂浮，一阵小风或一个小浪木棍就会被打翻沉，翻沉一次蚂蚁群就会减少许多成员，直到在一片静水地带，木棍和蚂蚁群被冲到岸边，蚁群已所剩无几。活下来的通过漂浮在水上的落叶，慢慢爬上岸。爬上岸的有几只走了，有几只又回到岸边。一只体型较大的咬着木棍不放，后面的排着队拉着。一会儿，一群蚂蚁密匝匝成群结队过来了，浩浩荡荡，很是壮观，原来是救援的队伍。多么可爱的小生灵，多么让人羡慕的团结友爱，甚至是牺牲精神。

还有更微小的甚至看不见的生命，恐怕也是如此。即便草木，也会绿遍大地，聚众成林，情满山河。

如此，我的笔下便流泻出了《望乡》《家园》《山之南 水之北》《风吹河岸》《大地草木》等数部作品集。天南地北，一个个瞬间作长句短章；天山地下，风生水起为云蒸霞蔚碧波蛟龙。中国式乡土，东方味风情，五千年赓续不断的文明光芒，雄奇的地理感，强烈的人物个性，壮丽的大好山河，凭我的感觉和记忆，一一装填在我的册页中。

微观生动的细节，悠远深邃的远方，复杂灼热的现实，诡秘难测的人心，迷茫神奇的生命，都迷散在汉字垒聚起的描绘述说中。

用脚步丈量生命的旅程，用追寻诗意的旅行走完生命，这是个远行的旅程但也是个必然悲剧结局。作为虔诚的汉字承继人，我有责任挑战自我，蹂躏戕害自我，甚至撕碎牺牲自我，用优美准确的文字记录曾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感受接触过的每一个真情真实的人。

天地不老，物我互依，悠悠我心，怎能穷尽。唯其行走，不息不停，才不会自我膨胀、狂妄自大而自取灭亡。

作家中算作另类的贾平凹先生新近出版了随笔集《万物有灵》，那睿智，那平静，那通透，那文字，都算高人。我辈晚生后来，除了年龄优势，很多不可相比。唯有行走，用勤快的脚步往前赶，才可能赶超。

周同宾先生以“俺是农民”的姿态，住乡两年，用非虚构的散文笔法，写出了震惊文坛的《皇天后土》——九十九个农民的故事，获得首届“鲁迅文学奖”。

英年早逝的苇岸以“大地上的事情”为母题，在大地上行走，直至生命终结。

……

一个人一生需要各种形式的行走，但毫无疑问的是，所有的行走都应该经过心灵。这是一个朋友提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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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水兵，男，1966年出生，河南唐河人。喜欢散文写作，已发表作品200多万字，出版作品八部，获省级以上奖20余次。河南省散文学会理事。南阳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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